往常他虽也是不怎么爱搭理人的模样,可是今日却好似是身上有些不太舒服一般,才显得对周遭的东西并不怎么感兴趣。
岁檀问向许府乳母:“小睿今日吃坏什么东西了么?”
许府乳母道:“没有啊王妃,跟往常吃的一样。”
说罢她摸了摸许睿的额头,“头也不烫呀。”
而后又笑道,“想必才起不多时,尚未清醒呢。”
岁檀又打量了坐在地上有些耷拉着脑袋昏昏沉沉的许睿,觉着乳母说得也有些道理。
要是她没睡好,铁定也这副鬼样子。
许府乳母在一旁看着岁檀教几个孩子说了会儿,忽觉得腹中有些不爽利,便同岁檀打过招呼,更衣去了。
岁檀看了眼许睿,却见他居然靠在树旁睡着了。
不由地心中自嘲一声:想不到她现下也成了上课上得叫人睡着了的无聊老师。
眼看着小凳子几人也没集中什么精神,她觉着还是要同他们先活动一番,去一去困意。
于是她一边拉身旁的小绿,一边对坐在许睿身旁的小凳子喊:“小凳子,拉小睿起来。”
她一边说,一边重复着拉小绿的动作,企图小凳子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小凳子在岁檀几遍的示范下,懵懵懂懂地去拽许睿的手,只是力气控制不好,却一下子将许睿拉倒,歪在了地上,累得小凳子气喘吁吁。
只是这许睿睡得倒是很沉,眼看着摔得不轻,却没将他摔醒。
岁檀松开小绿的手,走上前将许睿扶了起来。
细看才见他唇已绀紫,呼吸已无,身上也凉得很,且四肢摸着也有些硬。
岁檀忙凭借着记忆,给他进行心肺复苏术,这是眼下她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
周遭候着的初桃与晴夏见状,也忙凑过来,齐声问:“这是怎么了王妃?要不要奴婢去请大夫?”
岁檀一边替许睿按压、呼吸,一边道:“快去请。”
初桃与晴夏二人慌忙点头离去。
岁檀忙又补充:“记得去请殿下。”
不多时,初桃与晴夏二人将一白发医者请了来,大夫诊断后,发觉许睿气脉已绝,回天乏术。
岁檀难以置信:“死因是什么?”
正在此时,却见一名门仆喘着气急匆匆而来。嘴里叫喊着:“禀王妃,贵妃娘娘来了……您……”
岁檀抬头思忖之际,已见远远地向她走来了一道令人极为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的步履急切,面上表情尚未看出,却已经将声音放出。
“江王妃,这是怎么了?”
初桃害怕极了,声音极颤,小声问:“王妃,这该如何是好啊……”
虽说许贵妃是尽人皆知的良善之辈,可哪个良善之人见到自家侄儿死在旁人府上,会善罢甘休?
到时候主子们出不了什么事,在一旁伺候的她与晴夏估计就要赔上一条性命了。
岁檀心如乱麻,却还是按住内心的无措,拍了拍初桃的脊背,宽慰道:“别怕。”
正此时,一阵芳香袭来,许贵妃已走近了,声音遽然提高了不少。
“睿儿这是怎么了?”
面圣
含象殿内,许贵妃伏在皇帝的膝上哭得梨花带雨,将自家侄儿在江王妃怀中身死之事一股脑说与了皇帝。
“陛下,您可要给妾做主啊。睿儿到底还是个不到两岁的孩子,江王妃怎么这样狠心。
“妾先前说了,江王妃只管试着做就是了。就算看不好睿儿,妾与娘家嫂嫂也不怪她,可是……”
许贵妃旋即侧过脑袋,双目猩红地直直睨向岁檀:“江王妃你为何这样狠心,怎就起了毒害睿儿的心思!”
岁檀正跪在殿上,脑子里乱得很。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
从许睿在树下身死,再到许贵妃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突然来到江王府,不由分说地将她擒至御前,这一切不到一个时辰。
太快了,太巧了,许贵妃就像掐着点过来了一样。
许贵妃似乎早就知道许睿会死,早就做好了擒拿她的准备。
这难道就是当初许贵妃所预备除掉她的法子吗?
可许睿是她的亲侄儿,是她兄嫂唯一的骨血啊。
岁檀不敢去信。
她向着御前金座上的皇帝又叩了一首,才缓缓开口道:“方才贵妃也说了,就算妾身医治不了小郎君也无妨,妾身何必将他毒害?”
许贵妃叱道:“这话是本宫问你江王妃的,怎么江王妃反过来要问本宫与陛下?”
上首的皇帝拍了拍爱妃的后背,拉她在身侧坐下,才看向岁檀。
“是啊江王妃,你同朕与贵妃解释解释,睿儿究竟是怎么死的?”
“禀陛下,许睿自从来到府上,并未吃过什么东西,妾身也并未责罚过他。
“一开始,妾身只以为他是晨起尚未醒神,加之身旁还有妾身从慈幼局带来的六个孩子,一时也无暇顾及他,只以为他在树下睡着了。
“妾身见他睡着后,正要将他抱起,才惊觉他已经没有了气息。”
岁檀将刚才的景象细细解释了一番,随后一顿,“没一会儿,贵妃就来了。”
她说罢看向皇帝的目光,企图叫他自己察觉出这其中的不寻常来。
什么助她侄儿神识清明分明都是许贵妃早早做下的陷阱,她分明等待的就是今日。
然而,岁檀并未从皇帝的眼中看出分毫对贵妃的怀疑之色,反倒是看着这位痴情的皇帝,正满目心疼地揉着爱妃的手,目光中尽是对爱妃的宽慰担忧。
岁檀不由地心下自嘲。
是了,这位皇帝满脑子都是许贵妃,满脑子都只担心许贵妃有没有心疼受伤,哪里还会去想其中的不寻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