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像是寻常的一间雅致的小房间,供人偷得浮生半日闲。
而这风格倒与淑妃殿内的陈设风格颇为相似。
在角落里,倒是放了团粗粗的麻绳,显得与此处颇有些格格不入。
想来,应是先前用来捆束晴夏与初桃的?
江王忽开口问行露:“姑姑,本王记得父皇尚在时,熏风殿居住的似乎是许太妃。”
行露闻言一怔,尔后道:“殿下的意思,奴婢明白了。”
这密室内尽数都附上了一层薄灰,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人打扫过的模样。
也许淑妃会因怕人知晓而不常来此,但看这密室内的陈设,却不像是单纯将这密室用作是关押人的刑房。
与其说是淑妃的密室,不妨猜测是这熏风殿的上一位主人的密室。
只是江王记忆中的那位许太妃,一向性情直爽,是宫中出了名的直脾气。
性情开朗,喜好与人攀谈,是头号在心里藏不住事情的人物。
这样一个家中私下里有多少田铺都恨不得统统说出去的人,会藏有一间密室,着实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岁檀正要与江王跟着行露一块离去,烛火毕竟昏暗,脚下一时不察,竟被几案旁的那只蒲团给绊了一下。
幸而江王在前,她没扑摔在地上,而是正正好好撞在了江王宽阔挺直的脊背上。
江王身子忽地一僵,但也觉察出是她绊倒了。
他负在身后的左手忙顺势抓握住她的手腕,随后右手紧忙向后去揽扶住她,生怕她脚下不稳会继续倾倒下去。
岁檀霎时间被他紧紧贴在他的背上,大脑一瞬间陷入了宕机状态,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唇舌忽然像打了结一样,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赶忙就着江王的手站定,轻轻咳了咳,说:“多谢殿下。”
江王这才缓缓松开手,转过身来看向她。
江王的目光叫岁檀觉得有些灼眼,她窘迫地低头俯身将绊倒她的那只蒲团捡起,打算将它放归原处。
江王一直看着她,自然注意到了她手中拎提起的那只蒲团。
那蒲团的底面绣了名站在玉兰树下的窈窕美人。
江王剎那间蹙起眉头,语气有些迟疑。
“这上面的人怎么……”
怎么这么像他的母妃?
行露听见声音,转身折返回来,顺着江王的目光一并向那蒲团上看去,眼神登时也愣住了。
这不是她曾日夜侍奉陪伴的殷贵妃娘娘么。
她有些无措地看向江王,江王同她回视一眼,立时算是一块将这蒲团底面所绣着的女子身份一起确定了。
如今的淑妃虽幼时常入宫,兴许见过殷太妃。可行露记忆中,淑妃与这位前主子并没有什么私下的交集,又怎会将着蒲团下绣有这么栩栩如生的一幅前主子的画像。
岁檀是不认识这绣面上的美人的,但看着江王与这位行露姑姑面上的古怪反应,不由地将蒲团抱起,向着这绣面上细细多看了几眼。
忽地,她用手在这绣面的边角处一指。
“这上面好像写了字。”
“成和四年,九月廿四。”
江王现下再无一丝怀疑这绣面中人的身份了。
九月廿四,正是他母妃的生辰。
岁檀看着江王面上的一片阴霾,问:“这上面绣的人,殿下识得?”
江王道:“她是本王的母妃。母妃的生辰正是这上面绣的九月廿四。”
岁檀愣住了。
天吶,在蒲团上绣人画像,还绣上生辰日期。岁檀怎么想都觉得绣这画像的人八成与这画中人不对付。
甚至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那人想将画中人一直坐在身下。
是在侮辱江王的母妃。
岁檀鬼使神差地放下这蒲团,将身旁的几案移开,随后将原本几案下铺着的那层厚厚的地毯给翻了过来。
这地毯的背面居然绣了更大的一副美人像!
只是上面所绣的人面虽与蒲团之下的人面相同,却并不是在玉兰树下的场景。
而是殷太妃闭目躺在棺椁中的画面。
岁檀又去翻塌下铺垫着的锦被。
这锦被的内面竟然是由许多方绣着同样面孔的或是伏案书写或是浇花、饮酒等种种场景的人的帕子拼在一块的。
江王的脸色现在已经阴沉到了极点。
观察这样仔细,又这样痛恨母妃的人,不是许太妃又会是谁!
他忍不住想立时端起那烛台将密室里见不得光的这些东西给烧个干净。
可他还要留着这些东西好叫许太妃下去为母妃赔罪!
他的指头攥得生疼,胸腔中的火气久久难以平复。
行露道:“殿下,奴婢去请太后移步过来吧。”
这些东西若是放到外头叫那满院的宫人看了去是绝对不合适的。
就算不为许太妃的脸面,也要考虑殷太妃这位旧主的声誉。
江王道:“劳烦姑姑了。”
行露走后,江王俯身一一看向这些绣面上的人物,心中怅惘得很。
平心而言,将母妃绣在这些东西底面供人践踏他是极其愤怒的。
可是这些绣面上的母妃,每一个都生动极了。
他好像真的看到了母妃现下就站在那玉兰树下向他张着双臂。好像真的看到了母妃坐在殿中饮酒烹茶、抚琴吟唱……
许太妃这样痛恨母妃,却又将母妃的模样绣得这般的生动。
可是母妃先前待人一直和善,不与旁的妃嫔争抢,甚至经常施以援手,为何却遭了她这样大的嫉恨!
太妃
雍王府内
一名体态雍容的中年夫人正站在王府庭院中栽植的一棵玉兰树下,看着树上才吐露出的玉兰花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