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问:“你有何为证?”
岁檀道:“住持圆寂时,身呈降魔坐,手结触地印,意为献出自己的性命降妖除魔,守护众生安宁。
“住持倘若真如认罪书上所写的那样,种种恶行都是由他所为,那他为何还要以死献祭,驱散世间邪祟。
“因此妾身觉得,住持并非是先前犯下罪恶的人。
“更何况,住持之所以投案自首,是因为妾身同殿下发现了中毒蹊跷,殿下又认出了他是曾经的常平公公,他为了护佑当初的恩人,才认下了这罪名。”
江王又将他与岁檀前去尘山寺问询空明一事说与皇帝。
皇帝听后讷讷无言。
半晌后,对殿外扬声:“吴三才,去请许太妃过来。”
不多时,许太妃被人从午觉中惊醒,却又不敢发作,只能顺从地跟着吴三才进了宫来。
见过礼后,许太妃问:“不知陛下传召,所为何事?”
皇帝问:“朕记得,太妃当年德行过人,常于宫外救济穷苦百姓,可有此事?”
许太妃点了点头,却不解其意。
皇帝道:“太妃真是好谋划,在宫外施以恩德,又将穷苦之人骗入宫中为你卖命,当真以为能骗得过父皇,骗得了朕么?”
许太妃忙道:“陛下此话从何而言,哀家是救过穷苦,可哀家从来不求回报,先帝才亲封哀家为德妃。至于旁的,哀家不认。”
江王注视着许太妃面上的表情,问:“敢问太妃,可记得常平这个名字?”
许太妃蹙眉:“什么长平短平,哀家不认得。”
江王道:“太妃救常平公公于微末,常平公公为了报答太妃当年的恩情,为您除去心头之患,隐姓埋名多年。如今为怕当年的事情败露,牵连故人,已自裁了。”
许太妃神色如常,毫不为之所动。
“哀家真不认识你说的这个人。”
皇帝道:“可若非太妃,绵绵怎会一错再错?”
许太妃道:“她品行不端,干哀家何事?”
这时,殿外响起李太后到来的通传声音。
李太后在行露的搀扶下缓缓走到大殿上。
几人纷纷向李太后行礼。
李太后看向许太妃。
“哀家记得,承平三年,先帝尚未立后,当时是由身为德妃的你代管后宫。那年殷妃入宫,哀家记得,是你亲自挑了人过去。后宫中谁人不记得,先前殷妃身边常跟着的内侍太监,就叫常平。妹妹你会不知?”
许太妃经太后这样一提醒,脸上的神色渐渐柳暗花明起来。
“是……好像是有这个人。”
李太后大喝一声:“大胆许太妃,先前在密室便知你大胆。如今看来,你藏得比哀家想得还要深啊。”
许太妃瞬间扑跪在地:“姐姐明鉴,妾不敢欺瞒。”
李太后居高临下地望她,像看个死物一样。
“殷太妃当年所中之毒,可是你下的?”
许太妃道:“妾不敢欺瞒姐姐,妾的确想叫她死,可妾实在没这个胆子啊。”
李太后道:“事到临头,你竟还抵死不认。行露,取宫人册子给许太妃看。”
行露将一本厚厚的泛黄旧册打开,指着其中的某一处,矮身给许太妃看。
“太妃您瞧,常平公公与您是同乡呢。”
许太妃已是声泪俱下地抓住李太后垂地的裙角。
“姐姐,妾先前在家中的时候向来跋扈,全无什么救济良善之心。妾先前在宫外的救济贫苦之举都是做给旁人看的,妾未入宫时,决计不会救什么穷苦啊!”
岁檀听后差点就在这悲伤气愤的氛围下笑出声来。
好一个自己说自己都是装的。
许太妃为了活命还真是……怪努力的。
“这些话,妹妹还是留去跟先帝说吧。”
李太后又看向皇帝,“皇儿看,该如何处置?”
皇帝却是看了看江王。
这事儿归根结底,还要江王满意才是。
毕竟那中毒之人,一个是他的母妃,一个是他的王妃。
许太妃听后,竟是自嘲笑一笑,从地上爽利地站了起来,眼中褪去讨好,平视着李太后。
“如今你为尊,我为卑。若想定我的罪,尽管来定便是。我已经再三忍让于你,可是你却仍旧咄咄逼人。
“先前我的位份是曾在你之上,可是后来你封了后,我也从未对你不敬。可是你呢,先皇在时尚还大度贤良。先皇故去之后,你哪一回邀我入宫没有几番打压羞辱于我。
“你欺辱我也罢,可你却在宫中多次打压绵绵,害得绵绵好好一个孩子,如今落到了那样的田地。
“殷妃讨厌,你却更加令人作呕。我真是恨未能叫你随殷妃一块儿去死!”
许太妃的笑意渐浓,而后趁众人不备,从发髻上取下一根簪体扁平头部尖锐的金簪抵在身前。
李太后连连后退,却反被许太妃抓住了手腕。
不知许太妃从哪里来的力气,竟将许太妃一把制在了怀中,将金簪抵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许太妃唇勾浅笑:“李挽,殷妃当年的膳食里,你也没少做什么动作吧?如今又来装什么慈眉菩萨。”
窒息
李太后面色晦暗不明:“你休要浑说。哀家心肠从不似你一般歹毒。”
许太妃“哼”了一声,尔后在李太后耳边将声音压得极低,只能叫彼此听得清楚。
“李挽,承平四年你怀孕之初,龙兴池上方有金龙盘旋,你生下的,的确不是位公主呢。”
与此同时,江王趁许太妃不备,将腰间折扇飞扔出去,正正好好将许太妃手中的金簪打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