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自然是也没找到。现如今又像疯了似的搜起了都城各位大人的府邸,惹得朝上频频参奏呢。”
李太后摇了摇头,问:“那我儿梁王呢?”
行露道:“梁王他原先不知道,和江王僵持了好一会,谁也不信对方没将江王妃藏起来。后来见江王这般,就……”
李太后蹙眉:“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行露道:“就跟着江王一块儿去搜了各位大人的府邸。”
李太后将手上佛珠向佛案上一掷。
“荒唐!江王愚蠢,隽儿跟着凑什么热闹?”
“您别急。”行露替李太后抚了抚背给她顺气,补充说:“说是同行的,还有卫王。”
李太后立时站起来,怒火中烧。
“先前还真是小看了她了!哀家的两个儿子竟都为她痴狂至此?”
行露道:“奴婢说句不中听的,您当初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
李太后揉了揉额鬓。
“若哀家直接杀了她,以江王的性子,定要追查到底。若是叫他发现是哀家所为,岂不是伤了哀家与他的母子之情?
“但若是送她去颇黎,既卖了吴王一份情,也解了哀家心中的烦厌。她既能讨男人的欢心,那便叫她物尽其用,为国尽忠吧。
“没准哄得那颇黎可汗不思朝政,只愿留在那芙蓉帐里。届时若隽儿登基,岂不是不动兵卒便除了一个心腹大患?”
逃脱
是夜,月悬中天。和亲车队尽数休止在一处官驿中。
然而车队的人数实在太多,倘或都一块走进驿站中哪里能装得下。
因此,岁檀便命人在官驿外燃起了一圈篝火,而后又叫人取出车队所带着的食物佳酿一一分给众人。
岁檀举着酒杯,站在车驾的前板上,对众人说:“今日是中秋,本该是阖家团聚的日子,却叫你们陪着平嘉去国离家,自此再难与家人团聚。
“平嘉虽然心中不忍,却也无能为力。但是自今日起,出了大虞后,我们同行中的每一位,都会说相同的官话,都有着同样的风俗习惯。
她抬头指了指天上的月亮,“月仍旧是故乡的月,那月光下与平嘉共聚的你们,便是平嘉此后在颇黎最亲的亲人。”
“所以今日中秋,平嘉敬你们,敬大家的亲人。”
若是在平常,乍听见这样的话,肯定会叫人觉得说话的人是在惺惺作态。
但今夜不同,今夜是中秋。
日后离国千里,除了有着相同故国的大家,彼此身边还有别的人么?
车队中的众人,在共饮一杯酒后,无不默契地抬头看向了天上的明月。
而作为众人眼中的和亲公主的岁檀,则又跳下车板,举着酒杯像车队中的每一个人敬酒。
她刚刚的话是真心的,敬酒也是真心的。
但是杯中的却不是酒,而是白水。
想与他们共聚中秋是真,可想从中逃离也是真。
她没有那么大的责任感,做不到代替真正的平嘉公主赫连窈承担起和亲的使命。
她只想回去过好自己安乐的一生。
等她走了,他们自然会去寻找真正的赫连窈。
待众人举着酒杯纷纷昏昏欲睡,官驿最上等的一间客房内缓缓亮起了烛火。
客房外站着的两名女使,她们不由地看着天边高悬的明月发起了呆。
今日中秋,不知道千里之外的阿爹阿娘与家中弟妹吃过月饼没有?
肯定是吃了的吧。
她们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个未能与阿爹阿娘中秋团圆相伴的日子了。
先前在皇宫时,尚能在恩假时见过家人,可是日后去了颇黎,便再无中秋了。
她们想着,眼中竟忍不住氤氲出了雾气。
眼中的雾气尚未凝结成露,便听见房门从内被人打开。
冬吉的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
“公主说今日中秋,请你们一起吃月饼。”
两名侍女收了收眼泪,强作笑容跟着冬吉走了进去。
然而“公主”两个字尚未喊完,她们就忽然被人从身后敲晕,尔后便各自倒在了温软香甜的怀抱中。
岁檀忙将房门关紧,随后与冬吉赶忙换上她们身上的衣裳,再给她们换上自己与冬吉的衣裳。
待将其中一名穿上公主吉服的侍女的发髻松解,又将她面朝内放在榻上后,岁檀忙与冬吉将她的手脚用披帛捆束在床柱上。
最后,则又为她罩上了宽大的锦被加以遮掩。
紧接着,又将另一名侍女捆束,堵住嘴巴藏在了床下。
做完这一切,岁檀最后看了一眼她们,心中说了无数声得罪。
倘若不这样绑上她们,若是等女官带着人上来查看时,便会治她们看守不利的罪名,恐怕她们的性命就要堪忧。
岁檀与冬吉垂首下楼。
楼梯口的守卫伸手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岁檀垂首说:“公主说她临行前家中给求的平安符可能落在马车里了。若没有此符便睡不安稳。便叫奴婢出去替她出去寻一寻。”
守卫抬头看了看公主房中亮着的烛火,说:“那你们快些去,夜里风沙大,小心些。”
今夜公主说的那番话实在让人动容。
日后出了大虞,便只有和亲车队中有着共同故国的大家才是千里之外的亲人了。
驿站的四周,篝火仍旧明亮地燃着,围绕篝火的大家互相举杯说笑着。
身为和亲的公主,虽然不能拒绝去和亲,却仍旧掌握有安排和亲车队人员动向的权利。
所以先前岁檀上楼时,特地嘱咐过,今夜可允许随行的众人自由开怀,不必顾忌拘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