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宫众人惊愕的眼神中,赫连昱又提剑向积庆殿走去。
他说过,他会以李太后的性命告慰泉下的母妃与小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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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后自那日,被赫连昱闯宫掐住脖子近乎断气后,便一直缠绵在床榻上,已形容枯槁。
此时,淑妃正坐在她床塌前,温柔地喂她喝着汤药。
淑妃眼眸低垂在汤匙上,轻轻搅动着碗中乌黑一片的汤药。
她声音如往日般柔和安静。
“母后,您说先皇当时喝的药苦不苦?如果他知道,是您叫翎儿在他每日的安神汤中下了药,会不会觉得伤心?“
李太后闭着眼,声音有些孱弱。
“都过去了,说这些还有何用。”
淑妃舀起一勺,放在唇边仔细地吹。
“可是翎儿与他到底共枕多年,看着他喝了那药后身子愈发不好,翎儿心中还是会有些痛。”
她将这勺汤药喂到李太后唇边。
待汤药随着李太后喉头滚动的动作被服下,淑妃继续道:“就如同如今,翎儿亲手喂母后您喝下当初与他相同的汤药。翎儿这心中,依旧会有些痛。”
李太后闻言陡然睁大双眼,挣扎着坐起身,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你在哀家的药里下了毒?”
淑妃乖巧地点了点头。
“是啊母后,打您叫我给先皇送安神汤时,翎儿便如此做了,只是下的剂量稍微少了些。翎儿知道母后怕苦,翎儿舍不得叫母后难受。”
她抬头回望李太后,仿若等着母亲夸奖的孩童一般。
李太后呛咳连连,指着她,目眦欲裂。
“你……你为甚么要这样做!”
淑妃撇了撇嘴,有些委屈的看着她。
“这不是您从小教翎儿的么?”
尔后,不等李太后回答,淑妃继续说道:“翎儿记得,从小您便待翎儿极好,甚至比翎儿的阿娘待翎儿还好。
“那时翎儿最喜欢您了。几乎您每回来家中找父亲,翎儿便想快些跑到您身边去。
“可有一回,翎儿本想给您一个惊喜,便提前藏在了您在家中卧房的衣柜里。也就是那一回,翎儿才知道。
“原来当时的太子并不是您的亲生孩子,翎儿才是。那回您来得突然,还没等翎儿出来喊您阿娘,您便走了。
“于是翎儿便只能去问父亲。然而父亲却狠狠责骂了翎儿一顿,叫翎儿日后千万不能在您面前喊您阿娘,否则我们全家都会死。
“翎儿那时想,您定是有自己的苦衷,才会将本该是公主的翎儿送给了父亲。您一直待翎儿那样好,您心中肯定是爱翎儿的”
淑妃眸色忽变得冰冷。
“可是,那日许氏带着您搜翎儿的寝殿,翎儿第一回在您的眼中看到了厌弃的眼神。
“若那时,江王妃未与江王再去那密室查那一遭,母后会否真的会像待许氏一般对待翎儿?”
“那时翎儿心中尚存有一丝期冀,觉得您定是身不由己。”
淑妃忽凛笑了一声,声音忽变得凌厉而近似质问起来。
“可是,当您将那毒药亲手放到我的手中,叫我下到先皇的汤药里,我才知道,原来我与先皇不过都是你可以随意丢弃的棋子!”
“许是天公垂怜,不忍见我再被你欺瞒在鼓中。
“许太妃挟持你那日的夜间,我本要去你殿中宽慰你,却意外叫我看到了行露带人将一个麻袋丢入了井中。
“行露走后,我赶忙与素荷将那麻袋打捞上来。结果,却在其中发现了一息尚存的许太妃。许太妃告诉我,原来先皇并不是你的亲生孩子,我才是。
“呵,想我本该是尊贵的公主,却要因为你当初的贪念而变作一名普通的李氏女,只能委身给相貌那般平庸丑陋的人做妃妾。
“我是公主啊,先皇他原本只是贱民之子。却反过头来,要我堂堂公主在这深宫中,一直仰他鼻息,对他百般讨好。您,不觉得可笑吗?
“可是造成这一切可笑事情的始作俑者是谁?
“是你啊母后!”
李太后此时口中已经难以说出话,只能无力地对着淑妃抽搐、摇头。
淑妃对此恍若未见,续言道:“那日我问您为什么要给先皇下药,您说先皇不是您的亲生孩子,如今的梁王才是。
“您说只有杀了先皇,大虞才不至于流入外姓之手。好冠冕堂皇的理由哇,可当初,您将我用先皇调换的时候,可曾想过我赫连氏的江山会否自此流入他人的血脉手中?”
淑妃将放在案上的汤药再度端起,用手钳住李太后的下颌将碗中汤药尽数倾灌下去。
“梁王是父皇的血脉,我亦是父皇与您的孩子。为何梁王哪怕毫无治国才干,在您心中亦可做这大虞的君王。你竟不惜冒着叫我背上弑君的名头毒害于先皇。
“你可曾想过,若先皇之死被有心人发现是我做了手脚,我会如何?”
碗中汤药已空,淑妃将汤碗重重摔在地上。
伴随着杯盏破碎的声音,淑妃的声音近似嘶吼。
“梁王做得那君王,我如何做不得!”
正此时,赫连昱已然提剑踏入了积庆殿内。
守在殿外的亭竹急忙跑到淑妃身侧,慌得不行:“娘娘,江王他来了,您可要避一避?”
淑妃用帕子擦了擦手上沾着的汤汁,勾唇轻笑:“他来得正好。”
她温柔地抚摸了李太后的额头,“如此,便算不得是本宫弑母,不是么?”
重逢
殿门忽地大敞,声如春雷。
赫连昱手提长剑步入殿内。剑尖划地而行,似阴差手中的锁链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