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私下去验。”
黄昌挠挠头,道:“好像可行,今日刚好是我守夜。”
“好,那就这样,你若是查到了什么,先不要声张,我自会找机会来见你。”
翌日,来接太子灵柩的人到了,领头之人谢彦认识,正是礼部尚书宋东蔼,宋悦的父亲。
他脸色微怔,怎么是他,再一想又好像没什么不对。
他不再多想,远远听到他们好像在商议启程时间,最后定下来次日出发。
他在人群中寻找到黄昌的身影,但是人多势众,他无法单独接近他。
如此到次日队伍启程,他趁黄昌解手的时候才从树上跳了下来。
黄昌再次见到他已是镇定许多,只是稍显慌乱地看了看四周。
“不用看了,我是看到没人才下来的。”
黄昌脸色稍霁。
谢彦继续道:“怎么样?查出什么来了吗?”
黄昌神色瞬间难看起来,压低声音道:“太子坐骑右耳有一处伤口与他处不同,我用水晶镜观测发现此伤表面极其细微,剖开之后却极长,应是四寸左右的细长针导致。”
“这根针刺中了马脑,可以瞬间导致马发狂发躁......太子的死可能真的不是意外,但是凶器已经被人取走了。”
说完他眼神复杂地看着谢彦,心中五味杂陈。
他本是看在两人交情的份上顺手帮个忙,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随意验了验,没想到真给他验出了东西,他当时整个人瞬间就不好了。
太子的马被人动了手脚,那岂不是说明太子之死是人为?他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牵扯进了皇位之争中?
黄昌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他一个人待在阴森森的验尸房中,就怕有人突然闯进来杀他灭口。
他哆哆嗦嗦地将马尸恢复成原状后,躲在墙角,睁着眼睛熬到了天亮。
谢彦将仙鹿一事和此事联系起来,已能完全确定太子的死就是人为。
看到好友惊惶的神色,他出声安抚道:“你别紧张,只当做自己不知道这事,表现如常即可。”
黄昌苦着一张脸,也只能这样了,他其实有些埋怨谢彦的,若不是他,自己哪会陷入这么棘手的事情当中。
但已经上了贼船,抱怨也没有用,他只能点点头认了。
“我走了,你保重。”谢彦说完几个纵跃,消失在林间。
黄昌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脸色恢复正常,随即迈步走了出去。
太子的灵柩于腊月二十一日抵京,没有进城,而是继续前行,往万宁寺方向而去。
因太子死的意外,没有现成的陵墓,因此皇帝下令将太子遗体停放在万宁寺,待陵墓建成再行下葬,万宁寺主持已令人收拾了一座殿宇出来专门停放太子灵柩。
寺庙主殿门口,文武百官皆着丧服,白色幡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气氛沉重而肃穆。
百官前方立着身着麻衣的二皇子李璟琛和靖王李璟湛,李璟琛面容悲切,眼眶泛红,似是极为悲痛,李璟湛面无表情,平视前方。
两人均是龙章凤姿,贵气天成,人群中充满打探的目光,似要用眼神看出谁才是未来的大夏之主。
整个殿前没有一声交谈,而无声的眼神交流似乎沸反盈天。
一支队伍自远方徐徐行来,待到近前,李璟琛蓦地放声大哭,身躯晃了几晃似要晕倒,随侍急忙上前扶住他。
百官中亦有细微的啜泣之声响起,有人面带赞许,有人猜测靖王与太子是否感情不好。
李璟湛不为所动,寒霜似的的神情在太子灵柩出现的那一刻有了一丝松动,他的眼中流露出悲痛。
太子比他大上些许,早早入主东宫,与兄弟们的情谊说不上多么亲厚,但是于自己,太子是切切实实帮助过他的。
他的母妃离世之后,他陷入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悲痛当中,是太子这位长兄耐心宽慰他,请求皇后妥当安置他母妃的身后事。
去往封地之前他特地去和长兄告别,他至今仍记得太子当时爽朗的笑容和美好的祝愿,谁知再次见面已是天人永隔。
李璟湛猛地闭上了眼,将潮湿的泪意逼了回去,此番他回京之前便发过誓,若兄长之死不是意外,他定会还他一个公道。
宋东蔼护送着灵柩来到万宁寺门前,见到两位皇子,下马上前行礼。
此时有妇人突然冲出人群,伏在灵柩上放声大哭,宋东蔼行过礼转眼看去,是太子妃。
她身着丧服,发式简洁,无珠翠装饰,委地痛哭,悲声绝望,让人动容,有侍女上前将她搀扶起来。
宋东蔼眼神悲悯,片刻后又恢复冷肃之色,与钦天监的人一同主持祭拜典礼。
典礼结束后,李璟湛回到了自己的皇子府。
他离京的时候本没有自己的皇子府,这座府邸是皇帝昨日赐予的,早有宫人打扫干净,布置妥当。
他是昨夜将近亥时回到京都的,到京的第一时刻他便入宫去给圣上请安。
皇帝当时刚刚歇下,知道他来了,便让人扶他起来见人。
看到皇帝的第一眼,李璟湛差点认不出眼前这个老态尽显,面色发黄,频频咳嗽的老人就是自己的父皇。
看来太子之死对父皇的打击很大,他如是想,脸色依旧妥帖,恭恭敬敬地给皇帝请了安,回答了皇帝的一些问题。
皇帝精神不济,交谈片刻便让他出宫去了。
李璟湛回到府中已是子时,然后今早寅时便起了,从平阳出发到现在他其实没有得到过足够的休息。
他来到自己的书房,闭目养神了片刻,突然听到有人禀报谢彦来了,他立时坐起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