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眨了眨眼睛,他的漂亮出乎我的意料。
我说:“长得很像吗?”
“背影几乎一模一样,不过你更健康一点。”——后来我才想到这是说我胖的意思。
“她是你朋友?”
“是啊——烦人的小屁孩。”他微笑了。
这一笑差点没把十一岁的我送走——他真的,太好看了。
我鬼使神差地说。
“那,交个朋友?”
“我是薇薇安。”
他说,“好耶。”
我们待在一起度过了一整个复活节假期。
十一岁的西里斯更锋利,像刚发轫的匕首,带着十一岁半看世事的眼眸,随意应答着我幼稚天真的闲聊。
他显得有几分冷淡,但是这种冷淡更像那种见过无数新奇所以漫不经心的心情。他只要用一句话就能让我两眼发光,拉着他连连质问那是什么;他甚至没有告诉我魔法的存在,就让我为他的人格魅力五体投地。
而我爱上他的那天,是复活节假期的最后一天。
近郊的花开了,我便拉着他去平野上看已经凋零的杜鹃与瘦樱,我关心着二十四番花信风的轮序,好像自己就在参与这一切一样。
“我很喜欢看花呢。”我说,叹了口气,“可惜花期结束啦,早知道早点来了。”
西里斯侧首看了我一眼,浅灰色的眼睛里好像氤氲着几分笑意。
“喜欢花?”
“喜欢啊。”
“真喜欢花?”
“喜欢!”
他抬起手。
所有的花丛,铿锵坚奇的无数的花骨朵,远处我浪漫的油彩般的蓝天,散落满地的落英挣扎而起,如同万千随他心意而动的尘埃,所以全世界都愿意俯首称臣。腾空的草茎,被人踩入泥里的草叶,扶摇直上略过长风,就好像时间倒转一样,二十四番花信风绽放。
他回头看我,笑了,他和几天前都不一样,这个对他来说无关紧要的玩笑,构成了我灵魂难以磨灭的一块。
四月啊!我要看见三月的花!
于是杜鹃重新盛放,瘦樱化为漫天飞舞的雪樱,这样奔涌着冲向我的一切,就是西里斯送给我的四月颂歌。
“喜欢吗?”他戏谑着说。
这样毋庸置疑美丽的季节,这样毫无疑问美丽的年纪,我看见盛放一切灿烂和他,一派天真的我们啊。
“……喜欢。”
“听不见!”
“喜欢。”
“你说什么?风太大啦!”
我把手聚成喇叭状,对准男孩的方向,他飞舞的发梢之上闪耀着几瓣落樱。
“喜欢!!!我!喜!欢!这!个!世!界!”
是的,我在心里说,眼泪为美的滴落。
我爱着这个世界,爱着拥有西里斯的这个世界。
*
这是才是一切的开始。
这也是一切的结束。
第二天,我要去上麻瓜的小学,但是我在往常和他见面的街口徘徊了很久,直到校车在我身后不耐烦地高频率鸣笛。
再等等。
再等等。
再等等那个有魔法的男孩,再等等那个让花海盛开的男孩。
再见一面。
那里的青石板共有四百六十二块,我数了很多遍,对面的一条街上有很多人,他们在那天早上抢购着打折出售的面包,那里的站牌上斑斑驳驳,甚至还有青苔的痕迹。站牌对面是格里莫广场十一号,旁边紧挨着十三号,好像有点奇怪,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
我没有等到西里斯。
在我知道自己是个女巫之前,在我走上霍格沃茨列车之前,在我排在分院帽前的队伍,看见那一旋熟悉的发梢之前。
我一直都没见过西里斯。
第3章 晦暗的风暴
*我的青春是一场晦暗的风暴,星星点点,漏下明晃晃的阳光。——波德莱尔
我在霍格沃茨看见西里斯的时候,有种既惊讶又原来如此的感觉。
我曾和他错肩而过。
但他再也没有叫住我,喊“薇薇安。”
大概那场盛放的花海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是记忆里不必深深铭记的一幕,大概结识我这个麻瓜出身的小女巫只是他长长的交友名单上垫底的事情。
他忘记了,这就是一切的答案。
三年级,我和西里斯谈恋爱的时候千千万万次张嘴,想要问些什么。
他有点惊讶地看我,“想说什么?怎么支支吾吾的?”
我微笑。
“没有。”
视线略过辛西娅·南汀格尔,她长得真的好漂亮,背影比我纤弱不少。
再像一点。
也许有一天,西里斯会忽然想起,他也曾在格里莫广场上,偶遇过一个背影与辛西娅如出一辙的女孩。
*
事情的转折是悄然无声的,当事人往往很难在回忆时发觉到底是哪一天,哪一个人,哪一句话造成了这一切,很难想起来到底是哪一天,我的灭顶之灾如同头顶骤降的大雨,向衣衫褴褛的我滂沱而来。
我走过的地方开始有窃窃私语,这本该是我意识到问题的最早机会,但我没能注意到;
渐渐地,我在赫奇帕奇长桌上聊天时引起一阵沉默,同学们好像不知道要怎样接过我的话茬而不让我难堪;
然后是夹在书袋里的蟾蜍,被乱涂乱画的论文,每次都坐着的变形术课座位上被人施了粘贴咒;
在洗澡的时候,听见隔壁的人们大声地聊天。
他们不知道我就在旁边的隔间。
有人说:“薇薇安真的很可笑……像个小丑,拜托,辛西娅学姐比她漂亮一百倍好不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得意得很呢,你可别让我们黑天鹅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