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布利多忧伤地、长久地注视我。
“薇薇安,是我们的救援太晚了。”
我摇了摇头。
“能来救我就足够了。”
我朝他一笑:“一个赫奇帕奇应该知足常乐。”
邓布利多很忙,很快,他似乎收到什么消息,要立刻离开了。
临走之前,他告诉我,我可以拿一个办公室里的东西作为临别赠礼。
他向我力荐熄灯器,但我对那个不感兴趣。他走之后,我就在校长办公室乱转起来。那堆仪器我没有一个能看得懂的,估计也一个个价值不菲;倒是办公桌上的糖果非常合适,但我又耐不住好奇心,忍不住在各个角落东张西望。
反正我是临死之人,爱咋咋。怀抱着这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情,我在柜子里翻到了一个时间转换器。
好像是学生申请的转换器,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个孤零零地躲在柜子里。
我盯着看了半天,从记忆旮旯里回想起老师曾对时间转换器的介绍——“极高危险性,当回溯时间超过二十四小时时,回溯时间点会极其不准确。”
“你有可能改变一切。”
这一刻。
我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
我想回到过去。
让薇薇安,不要出生。
*
杀死自己,需要几步?
打一个绳结,把绳子挂到高处,把脑袋探进去,然后踢掉板凳。
四步。太慢了。
那么我们换一种,直接撞墙、跳楼,直截了当,一秒结束,这样又如何呢?
一步。但是也太没有美感了吧?太粗暴。
我来说。
打开柜子拿出时间转换器,转动转换器,一圈、两圈、三圈……第无数圈,在无数的岁月里,找到某个时刻毫无防备的自己,然后杀了她。
三步。恰到好处,优雅浪漫。
于是我就这么做了。
我转动了无数次的时间转换器,多到我自己都无法数清,我疼痛的手腕足以证明。我一边来到新的时空,一边依靠确认各种牌子上的时间来修正自己的时间。大约二十多次尝试后,我终于找到了我出生的那一天。
杀死一个婴儿比我想象中简单一万倍。把摇篮弄翻,婴儿从床上摔下,几分钟后,我感受它的呼吸,迟钝地意识到我成功了。
但是我没有消失。
一开始我还以为杀错人了,于是又确认了一遍这个孩子的姓名,还有父母的脸——那确实是我的父母,这时他们还十分幸福。
我一头雾水地离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没有消失。
那也没办法了。
我开始隐身着拜访我未来的朋友们。
我几乎二十四小时施着幻身咒,于是也不担心有人看见我——连自己都能杀了,为什么还要担心别的呢?
西里斯家防护魔法层层密布,我远远望了一次就离开了,小时候我居然从来没怀疑过为什么格里莫广场没有十二号;赫奇帕奇的几个朋友都还光着屁股在到处乱跑;莉莉伊万斯在一片草地上和一个我不认识的男孩荡秋千;我总是找不到詹姆波特,后来有一天我蹲到晚上,才看见他脱下了隐形衣扑到他母亲怀里。
熟悉的,不熟悉的,我都见过了。辛西娅家庭幸福,父亲母亲,还有一个孪生哥哥,都很爱她。我经常去她家附近偷看她,她小时候也好看,漂亮精致得像个洋娃娃,每天都在家里肆意妄为。
我摆着手指头算他们的年龄,又转动着转换器,想在这个“没有薇薇安”的时空看看他们成年的样子。这费了我好大一番力气,我校准了上百次,才终于找到了他们十七岁的时间点。
他们又长成了我熟悉的模样,我望着他们的身影,掠夺者们兴高采烈地勾肩搭背。
他们都很开心。
我继续闲逛,詹姆·波特、西里斯·布莱克、卢平、雷古勒斯……他们都生动鲜活地活着,在一个没有我的时空。他们加入了凤凰社,一次次努力战斗,死里逃生,我相信他们都会长命百岁,无往不胜。
于是我继续转动时间转换器。
1981年。
我没有再找到他们。
在空无一人的霍格莫德街道上,我捡到了一张“波特夫妇牺牲,伏地魔被哈利·波特击败”的报纸。
小标题是,“西里斯·布莱克杀害十三位麻瓜,炸毁麻瓜街道,出卖波特夫妇,逮捕入狱。”
时间转换器第无数次地转动……岁月的刻痕翻来又覆去,我无数次站在霍格莫德卖报纸的橱窗门口,一次次看着上面的日期和头条的变动——三强争霸赛举行;“哈利波特是个爱说谎的男孩”;邓布利多的谎言与生平;救世主宣布伏地魔彻底死亡……
莱姆斯·卢平,死亡。西弗勒斯·斯内普,死亡。雷古勒斯·布莱克——黑暗中的英雄,死亡。小天狼星·布莱克——背负罪名的正义者,死亡。无数的八卦小报,未来如同一个荒谬的占卜课茶杯,向我狞笑。
那么,辛西娅呢?
我终于意识到她的缺席。
1981年?不,烈士名单里没有她,她也不会加入凤凰社;1998年?也不对,她如果那时候还活着,怎么会寂寂无名?她出国了吗?避世隐居?
她的命运呢?为什么她的命运消失了?
我从更远的未来回头追溯——1971年,她入学了;1972年,她也在。仍然是斯莱特林,没有什么变化。
我往后转动。1975年。
她不见了。
再次走到霍格莫德的报纸橱窗,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报纸的版面,不知为何,我有一种预感,答案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