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贾瑞就起了来,洗漱一番,早有宁府下人端来肉汤面饼,贾瑞吃罢早饭,带了人,打马往城外铁槛寺而去。
铁槛寺离城二十来里地,贾瑞一众人到了地方,天已大亮,不过日头还没出来。
寺里的僧众正在做早课,因接灵又从外面请了许多的僧众,所以大殿中坐满了僧众和尚。
贾瑞不去管他们,先去后面他父母棺椁停放的地方上了香烧了纸,等出来时,铁槛寺的主持已经在等着了。
此行主要的目的踏看秦可卿的停灵之所自有阴阳司吏去做,因为这些人还在后头还没到,贾瑞与主持说了几句话,就让他自去,他自己去查看预备给送殡的人的下处都整理出来了没有。
到了日上中天,外面有人来报,说珍大爷到了。
贾瑞出去迎,见来了四五辆车,贾珍正从车上下来。铁槛寺的主持早早候着了,亲自去扶贾珍,等他们问候完,贾瑞才上前。
“瑞哥儿辛苦,你这边忙的怎样了?”
贾瑞回道:“刚在里面查看给过来的家人亲朋们预备的住处,已经差不多都收拾出来了,带了十六个下人,都一一分派了职事,这几日所要供应的饭食米面蔬果,大半都已送到,剩余下没送来的也派了人去催了。”
贾珍点头称许,道:“我这边又带了二十个人来,瑞哥儿你看着使用,不够了再找赖升要。”
“应该暂时够用了,府里面需用的人更多,这处珍大哥不用操心。”
“嗯,这便好!踏看事宜交给阴阳司吏们去,咱们先去寺里坐下,喝茶等着。”
贾瑞行了一礼,道:“还要告诉珍大哥一声,临来时琏二嫂子交待了,说让去馒头庵那打个招呼,让她们那儿收拾收拾,预备些女眷住处,打发个小厮去,我又不太放心,我这里忙完,就等着珍大哥来,就到那边去,珍大哥少坐,我办完就回来。”
贾珍闻言,道:“是这个道理,瑞哥儿办事稳当,你自去吧。”
贾瑞辞了贾珍,到了水月庵,并不进去,只是远远的站着。
一会儿,小厮冰河从远处赶了过来。
这水月庵在贾瑞看来,是一个丑陋不堪,藏污纳垢的所在,其实他并不愿意沾上。
过两日王熙凤来住,水月庵的主持净虚就要撺掇着她弄权了,收了三千两银子,害死了两个毫不相干的年轻人,危害更大的是王熙凤因此一事,瞒过整个贾家,胆识愈壮,从此开始在外面恣意作为起来!不知道给贾家招惹了多少祸患。
妇道人家,不管多么精明干练、机敏善变,极尽权术之能,但缺乏长远眼光,没有大局观,只为一己之私,自私自利,精于算计,却不想着“覆巢之下无完卵”,到头来还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就算贪了巨万家私又能怎样,还不是又被别人白白得去,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既然遇上了,就管一管吧,至于能不能成,听天由命。
毕竟现在的贾瑞只有举人功名在身,在贾氏族中也没有多大的话语权,这点儿地位还不够看,撼动不了贾家二公府真正主子们的地位分毫。
“瑞大爷!”冰河招呼了一声。
看了眼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厮,贾瑞走远了些,冰河跟上,禀报道:“小的遵照大爷的吩咐,在这细细的打听了半日,水月庵里的老尼们平日里深居简出,与周围的乡人并无什么交往,平日里买薪买米,也是送到就算钱。”
“那这庵里平日都与哪些人来往?”
“这个大爷特意交待,我与庵里小尼姑们套话,近日的来往人家都抄下来,里面或有疏漏,只能在慢慢打听。”冰河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贾瑞。
贾瑞拿来看了,上面果然有姓张的人家。当下不动声色,把纸张揣在兜里。
这时打发去的小厮也从水月庵里出来,到贾瑞跟前禀报:“庵里主持回了,叫大爷放心,一定用心预备,静候府里太太小姐们前来。”
话未说完,从水月庵里又跑出来位女尼,长相甚是妍媚,到了跟前,道:“师父知道府里的大爷来了在外面,请大爷到庵里喝杯茶。”
贾瑞看了这女尼,年方在二八之间,眉眼带俏,略施粉黛,没有一丝出家人的庄重神色,心里不喜,便问道:“不知你法号怎么称呼?”
那年轻女尼道:“我叫智能,从小也在府里出入的,怎么,大爷没见过我?”
贾瑞心道果然是她,这副模样,怪不得招惹到秦钟和贾宝玉的稀罕,当下道:“水月庵中都是女尼,我等皆为男子,入庵去甚是不便,你去替我谢过主持,就不叨扰了!只是吩咐的事,还望她好好预备,否则到时候琏二奶奶怪罪,你们也是知道她的,不要怪我没有好生交代你们。”
说罢,贾瑞带了人离开。
宁国公府预备的下处并不仅仅只有铁槛寺、水月庵两处,因为送灵的亲朋太多,不知道到时候有多少人会在这安歇,所以周围庄户也有预备,贾瑞就带了人在外面查看,一边欣赏周边景色。
心里却在思忖王熙凤弄权这个事怎么办。
贾元春还没授封,如今水月庵也只有十多个大小尼姑,虽说里面也有些腌臜事,但没有事发,贾瑞也没法子大张旗鼓的审问。
那净虚老尼说白了就是一个投机掮客,拿了银子到处给人以权谋利,攀附勾结。
这种人不论什么时候都有,贾瑞没那个本事从根上断绝,用贾珍身边的小厮冰河去打听,就是有一层用意在,等风声传到了贾珍耳中,再然后让王熙凤知道,有人在留心水月庵的事,那么或许她行事就不敢那么张扬,毕竟这些事都是瞒着贾家的长辈干的。
这种事以前都是求到贾政的老婆王夫人那里,这两年贾宝玉慢慢大了,王夫人开始礼佛,不再理会这些事,所以那老尼才央告到王熙凤那里,但想来王夫人以前定也是做过的,她听到后哪里会不知道其中缘故,多少敲打一些王熙凤,那贾瑞想要的效果也能达成。
只是坏了这件事救一救王熙凤还是做不到,里面的关节运作贾瑞没法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