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风缓慢向右侧挪动到另一个墙角,在那边他能有更好的射击范围,以门为轴心,右侧的角落射击能覆盖到几乎130°到170°左右的范围,而敌人开门必定要第一时间检查室内,门是外拉式的,对方在拉开门的一瞬间就会被米风击毙。
脚步声再次响起,米风这次几乎就能确定对方站在门口,不能犹豫了!
砰砰砰!
陈旧的木门板上被子弹开出三个直径大约一厘米洞来,风雪瞬间从缝隙处灌入。按照成人平均身高一米七三到一米七五计算,米风的这三枪正好位于胸口和头部的位置,经典的莫桑比克射击法,随着枪声落下,门外传来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沉闷声响。米风紧绷的身体略微放松,他赌对了!
但很快另一种不安重新占据着米风的脑海——外面如果是平民,当如何?
根据刚刚发生的种种情况,外面的人不大可能是普通人,但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性,最好的方法还是去查看一下。
米风缓缓移步至门前,目光透过那三个触目惊心的弹孔查看外面的情况:
雪地上躺着一个大约一米八左右的男性,第一枪没有击穿他的外骨骼装甲,只是在其表面留下了浅浅的痕迹,未能造成致命伤害。第二枪成功击穿并打中了他的右胸口,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血液喷涌而出,但不致命,第三枪击中面庞,整个人就此倒在血泊之中,对方穿着联军的军服,既然是敌人那便好说了。
先不想对方为什么会如此神秘的接近,单那看着就满满当当的弹挂就足以让米风双眼发亮,那可都是珍贵的补给。
米风猛地推开屋门,一股寒风夹杂着不祥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乎同时,一股冰冷的金属触感紧贴上了他的额头——另一把枪已经抵住了他的脑门。一阵突如其来的压迫感让他不得不踉跄着退回到屋内,心中暗自咒骂自己的疏忽。
那神秘人紧随其后,动作敏捷而无声,一手持枪稳稳地指向米风,另一只手则迅速从倒地的敌人身上扯下体征检测仪,熟练地挂在了自己身上。随后毫不迟疑地踏入屋内,轻轻关上了门,将外界的一切隔绝在外。
好嘛,中计了。
米风出去的一瞬间便看到了门外那紧贴墙壁、几乎难以察觉的一圈脚印上。那些脚印从房屋后侧的山体边缘蜿蜒而出,巧妙地绕过了米风的视线范围,直达门口,一切都显得那么精心策划,无懈可击。这便能解释为什么他明明听见了脚步声,却根本看不见足迹的原因。
神秘人并未立即发难,而是先打开了头盔上的手电筒,一束强光瞬间照亮了昏暗的室内,他的目光在房间内快速扫过,最终停留在了躺在角落、仍处于昏迷状态的王黎身上。看到这一幕,神秘人冷哼一声并点了点头,似乎对这次行动的成果颇为满意。随后,开始用蹩脚的艾达语与米风交流:
“你们的,王黎,将军?”他的口音并不正宗,单词几乎是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这肯定不是正宗老艾达正十字旗人,而是一个釜洲人,新秦这边统称“伪逆”。甚至他的“将军”一词不是艾达语,而是从东瀛那边传来的“shougenn”。
米风点点头,他一直在观察对方,穿的是联军的制式军服,却刻意撕掉了艾达国旗,头盔罩的很严实,防弹面罩下面还捂着一层战术面罩,对方在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
神秘人缓缓走向王黎,俯身仔细检查了片刻,确认无误后,似乎松了一口气。随后,他转头面向米风,用那依旧生硬且缺乏语法的艾达语说道:
“那……好的。你,知道,如何,联系,你们的长官?”每句话都像是机械地拼凑而成,让米风听得既费力又不适。
米风皱着眉头,他揣测着对方的意图,猜测这或许是某种形式的投诚,那为什么还拿枪指着他?他既然对王黎在此地了如指掌,还如此算计米风,肯定是事先跟踪他们有了一阵子了,米风不明白他的动机到底是什么。为了稳住对方,只能先顺着他的话说:“你要去万年山?”
对方头一歪,似乎不理解什么是“万年山”。
“你要去找秦军?”
果然,当提到“秦军”时,对方的眼神明显波动了一下:“战俘!你们!抓了我的,哥哥……”他急促地说道,尽管语言依旧生硬,但语气中的愤怒与焦虑却难以掩饰。
米风大概明白了,他如此煞费苦心的独自跟踪自己甚至不惜以同伴的生命来下套,就是为了利用王黎来换回他的兄长,可能是一个在云峰山战役中被俘虏的釜洲人。但那精妙的布局到此刻的步步紧逼,无不透露出一种超乎寻常的专业与冷静。这种级别的战术素养和执行力,绝非一般斥候所能企及。
米风心中暗忖,对方极可能是一个特种精英,如此大费周章,是否也在打着独占功劳、邀功请赏的主意?……
“我可以带你去!我知道怎么走!没有我,光凭老将军你接触不到秦军!“风说。
对方扫视着米风,枪口始终对准着他的头部——唯一没有护甲覆盖的地方,沉默,是此时最沉重的语言,他没有回应米风的话,似乎在揣摩米风是否值得信任,也很可能是压根没听懂。
“我会带你联系我的长官!我有军职,我可以让你和你的哥哥团聚!”米风见对方不作回应,便用自己那蹩脚的釜洲话试图说服对方,但他其实没有什么军职,自己也知道这个谎言并不能站住脚,如果他有一定的军职,铠甲不可能没有黑金色的标志。
对方并未因米风的言辞而动摇,只是冷漠地下达了指令:“你,扔掉,然后,带上这个。”对方示意他扔掉武器,随后又丢过去一副手铐,看来没有要干掉他的意思,是不是戴着手铐乖乖带他往北走就没事了?但米风也不可能轻易就范。
……
突然一阵强光闪烁,意识似乎正在变的清晰,随后是一些聒噪但并不能分辨出在说什么的杂音,大脑依旧沉浸在一片朦胧之中,努力拼凑着记忆的碎片。
那一刻的记忆清晰如昨,自己毅然决然地下达了向这片区域开炮的命令,紧接着,是毁灭性的光芒与轰鸣,火光瞬间吞噬了一切,冲击波将整个人都掀翻在地,感觉自己全身的骨肉都碎了,五脏六腑也震的生疼,随后地面开始崩裂,无数的水泥大块大块的落下,随后,世界归于沉寂,声音、色彩、甚至痛感都似乎离我远去,只留下一片空洞与虚无,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了。
不禁就开始想,那些生活在无声与黑暗中的盲人与聋哑人,他们的生活该是如何的艰难与不易,这份突如其来的共鸣让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
紧接着,一个更为深邃的问题浮现在心头——人如果往生后真的会去地府报道吗?那么自己什么时候去?戎马一生,战功赫赫,即便不说秦广自来,怎么说都得无常亲自来一趟吧?
意识再次陷入模糊与混沌,随后又顺着去地府的故事,开始反复思量,是否有愧对国家与人民,答案似乎是否定的。但转念一想,私德上是否也曾有过瑕疵,是否曾在不经意间沾染了世俗的歪风邪气?好像有太多太多,有些不得不妥协,有些确是实打实的私欲。
若真有轮回与地府,愿那些过往的轻微过失被宽容对待,不要追究的为好,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去看一眼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平时对他太严厉了……都是为父没有好好陪伴你……我的父亲是否也会在前方等着我呢?有人说人在濒死的时候会看到已故的亲人,年迈的父母在哪?他们会来吗?妻子一个人在家,她已经知晓了死讯吗?不过老云那家伙八九不离十会秘不发丧的,也好,别乱了军心啊。
好像亮了起来,是光!是天上的神仙来了吗?!那更好了……感觉身上都轻了许多,但一阵阵剧痛随之传来,原来自己还活着……
随后……随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好像有什么东西撞到了自己身上,恍然睁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混沌与黑暗,仔细分辨,是黑黢黢的轮廓,冰冷的金属外壳,是枪!自己又是在哪?这就是天上吗?但身上的痛处却在告诉自己这是现实。
有声音,但还是分辨不出在说什么,努力聚焦视线,尽管世界依旧朦胧,但足以让我辨认出眼前模糊的人影——那是联军的制服,他他手中的枪,正毫不留情地指向了一个戴着手铐、无力反抗的身影,那个人是秦军!
艰难又尽力不发出声响的侧身,仅仅是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几乎要抽走全部的生命力,但必须做点什么,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定不能看着同胞在眼前成为敌人的枪下亡魂,拾起手枪,那个艾达狗正背对着自己,举枪,瞄准。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