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时雄蹑手蹑脚地在库房中翻找着,心中虽有些忐忑,但更多的是急切。
他脚下的靴子看似普通,却是他赖以自信的法器。这双靴子每三天可以让他施展一次轻身术,让他健步如飞,穿梭在街巷间。
腰间的皮带则是另一件法器,能够施展匿气术,隐匿气息。两件宝贝让他从书院一路跑回来,几乎毫无声息。
程时雄的心中七上八下,他只是窗边偷偷看了一眼,就看到了何希言那张面无血色的脸。
他不知道何希言为何突然消失了两天,回来时却伤得如此严重。
半年前何希言成为书院的教习时,程时雄对这位新来的教习有些抗拒。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逐渐信赖了了这位沉稳冷静的先生。从何希言身上,程时雄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和可靠感。
“如果没个好药,恐怕会拖累他恢复......”程时雄心中默念着,手在库房的架子上快速翻找。
程时雄的父亲是炼丹师,这个库房里面可是有不少好东西。
终于,程时雄的目光落在了一个小瓶子上,瓶子里似乎有一股烟气在缓缓流动。
程时雄眼睛一亮,正是他爹专门为火德修士炼制的宝药「五石炼烟」。
这宝贝的来历非凡,将五种矿石炼化成一股纯粹的烟气,服之能够迅速恢复修士的伤势。
他小心翼翼地将瓶子捧起来,轻轻放入腰间,生怕惊动了旁人。
就在程时雄转身准备离开库房时,门口突然站着一个人影,吓得他心脏猛跳,整个人都差点蹦了起来。
“啊!”他忍不住惊叫出声。
站在门口的,是家里的管家罗姨。
罗姨面庞略显苍老,但眼神锐利,手里提着一篮子新鲜的鱼虾,神情依然是那副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模样。
“二少爷怎么又回来!”罗姨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责备。
程时雄被吓得冷汗直冒,赶紧往后退了两步,心虚地说道:“我……我忘了点东西,特地回来取。”
罗姨眯起眼,显然不太相信他的话:“忘了什么,这么急忙地跑回来?”
正当程时雄想着如何搪塞过去时,突然听到母亲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一大早的,二郎你在瞎喊什么?”
他转过头,看到母亲龚辛秀正站在院子里,披着一件狐裘,面带倦容。
龚辛秀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左右,眉目间依然留有年轻时的娇美容颜,但眼角隐隐透出些许疲态和皱纹。
她走过来,微微皱眉,显然对于儿子的突然出现感到疑惑。
程时雄不敢撒谎,支支吾吾地说道:“书院里的何先生身体有些不好,我……我想给他带些补品,就回来取了。”
龚辛秀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低头看见了他腰间的小瓶子,伸手将它取了下来,端详了一眼。
她轻轻笑了笑:“你有这份心挺好的,不过这东西最好让罗姨帮你送过去。你先去洗澡吧,浑身都是汗水,一会儿怎么去书院?”
程时雄想要辩驳,但看着母亲那不容置疑的神情,只好点了点头,心里却是着急不已。
他知道母亲的脾气,表面温和,但内心极为强势,尤其是对自己这个小儿子总是格外关心。
“何先生的伤势那么重,拖一天恢复的时间就会多一分危险,这药必须尽快送到他手上才行!”他心中暗暗焦急。
就在程时雄去洗澡更换衣服时,主仆二人在外面闲聊了几句。
罗姨缓缓说道:“昨天有人和褚江生在江上斗法,看来那人就是书院的何先生了。”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感慨。
龚辛秀点了点头,面色有些复杂:“二十七岁就炼气七层了,当然来路不凡。当初我把二郎送到应德书院,只是想让他找个安生的地方,快快乐乐过一辈子。我原想着他有没有灵窍都无所谓,反正家里不缺这一个修士。”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毕竟大郎和小妹都常年在外,只有二郎能够多陪陪我。没想到,书院里还有个会找事的先生。”
罗姨立刻上前,想要接过龚辛秀手中的小瓶子:“那这药我先收起来,这几天就别让二少爷去应德书院了,不要让黑沙帮那些破事波及到他。”
龚辛秀却摇了摇头,语气中透着几分不忍和深思:“这半年二郎改变的还是挺多的,虽然还是贪玩,但至少懂事了些,现在也知道为长辈分忧。说明那何先生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人。若是他死了,二郎不知道会多么伤心。”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坚定:“再说那褚江生真是越来越过分了,若是这何先生能够给他找些麻烦,也是好事。”
罗姨点头应道:“小姐你说得对,若是褚江生真的突破筑基了,这个县城都要不安生起来,以后老爷都得看他脸色了。”
龚辛秀指了指库房,吩咐道:“把那味「炎山麋角散」也带过去吧,就说是二郎的一点心意,反正那东西放在家里也没用。”
罗姨闻言,脸色微变:“当初老爷炼制出来时,说那药效太重,堪称火毒,这能拿出去吗?”
「炎山麋角散」是一次失败的尝试,用了本来足够当玄珠材料的炎山麋妖的角,导致药物中的火毒太强,根本不是普通修士能够承受的。
龚辛秀却淡然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笃定:“如果那何先生真想和褚江生斗一斗,至少他有本事把这药炼化了吧。”
她又补充道:“不过这憨儿,居然都不知道库房里面全是法阵,还以为自己没被发现。给他那些法器,本来是用来保命的,结果第一次用就是从家里带东西出去。”
在通往应德书院的马车上,程时雄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马车里,罗姨坐在他对面,手中依然提着个篮子。马车平稳地行驶在街道上,车内气氛有些沉默。
罗姨见程时雄神情紧张,忍不住开口问道:“二少爷,你怎么对何先生这般上心?”
程时雄一时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微微泛红,撇开目光看向窗外。他沉默了片刻,才轻声说道:“我可是把何先生当兄长,哦不对是好哥们看待的,好哥们有事,我当然要帮忙。”
罗姨微微一笑,眼中透出一丝欣慰:“原来如此。二少爷果然是长大了。”
程时雄没有回话,只是在心里默默想着:“何先生,你一定不能有事,我这次一定要帮你渡过难关。”
“不过二少爷你不去上早课,不怕那位朱山长责罚吗。”
“遭了!好姨娘,你帮我把药送过去,我要早点去讲堂了。”
与此同时,应德书院的一处静室中,何希言静静地躺在床上,运行周天,吐纳灵气。
他的身体看似虚弱,但却依旧如炉中火般炽热。
丹田中的玄珠,犹如一枚流淌着岩浆的鳞片。
每一次灵气进入灵窍,便化作纯粹的炎气,充盈在他的经脉之中,逐渐滋养着他受损的身体。
何希言闭目感知着体内的变化,心中暗暗思索:“必须要快些恢复,不然无法应对接下来的危险。”
正当他思索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请问何先生是否在此?”门外传来一个略微苍老的女声。
“正是在下,请进,恕我不能远迎。”何希言淡淡说道。
门被轻轻推开,罗姨走进房间,将一篮子放在桌子上,随后端详了一会儿此刻虚弱的何希言。
她心中暗暗打量:“这何先生病倒在床上,如今看起来倒是有些俊秀了,以前看他那双三角眼怎么觉得那般凶厉呢。”
这是她的误会,书院中的学生大多认为何希言算得上是温和的教习,除非有人犯错,否则他极少动用戒尺。
不过罗姨身为炼气修士,感受到的并不是何希言的表面,而是一种更为纯粹的本性,让她暗自生惧。
“听说何先生受伤了,我家主母特意送了一些补品。”罗姨将两瓶药物放在桌子上,介绍道:“这瓶子里面装的是「五石炼烟」,可镇生五脏,守气凝液,长魂养魄。”
她接着指了指玉盒:“这玉盒里面则是「炎山麋角散」,此药暗合离卦,利火德修士,先生可自行体会妙用。”
何希言微微点头,目光落在那两瓶药物上。
只是一闻到那瓶子中逸散出的烟气,他便感觉到一股舒爽的气息涌入体内,迅速滋养着他的五脏六腑。哪里还不明白这些药物都是极为珍贵的补药?
他不是矫情的人,此刻正是需要快速恢复的时候,等到伤好了再方法补偿回去。
他微微一笑,语气真诚:“多谢,这两味药对我极有帮助。在下记下了,日后必当回报。”
二人只是简单了寒暄了几句,罗姨点出这都是程时雄的主张,随后便告辞离去。
等罗姨走后,何希言便不再犹豫,先将那五石炼烟轻轻打开,顿时一缕精纯的烟气从瓶口缓缓升起。
他深吸一口,感受到一股温和的力量迅速在体内蔓延开来,修复着他受损精血和脏腑。
盘膝而坐,闭目运转功法,引导烟气在体内流转。渐渐地,他感到体内的伤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数个时辰后,何希言缓缓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五石炼烟果然不凡,已经让他恢复了四五成。
接着,他又看向那炎山麋角散。何希言轻轻打开玉盒,一股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就仿佛一座活火山在他面前轰然爆发。
“好烈的火行灵气!虽然知道程家有炼丹师,看来其能力远超我的估计。”何希言心中暗自惊叹。
他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何不借此来冲击炼气八层。
本来他的积累早就够了,只是书院的灵气过于稀薄,没有合适的机会突破。
这次和褚江生交手,让何希言有了一丝危机感,何况背后还有明咒宗的影子。
如果能够顺利突破炼气八层,不仅能够一次性修复伤势,而且下次和褚江生交手,会更有把握。
他取出一小撮麋角散,放入口中。
刹那间,一股猛烈的火毒顺着他的喉咙直冲丹田,唤作他人,早就被烧穿了五脏六腑。
赤红色的玄珠宛如久旱逢甘霖,贪婪的将那些火毒吞入。
何希言却不慌不忙,立即运转功法,将火毒炼化为精纯的灵气,吸收进自己的灵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