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抓到了你!”孔逸恨恨说道。
三人站在山岭之上,俯视着下方正悠然骑马前行的何希言。
远处的风卷着尘土,沙沙作响。
马蹄声在空旷的山野中显得格外清晰,在这寂静的天地间敲响的鼓点,回荡不息。
孔逸站在最前方,身形瘦削,脸色苍白得如一张薄纸,像是随时会被风吹散。
他早已不再是那副矮小孩童的模样,恢复了成人的身形,但整个人看上去比病中的人还要虚弱。
颧骨高耸,皮肤紧紧贴在骨头上,再也没有昔日那轻浮公子的风采。
周围的风声中,隐隐夹杂着一阵低沉的耳语,如同孩童在阴森中轻笑。
这细碎的声音环绕在三人耳边,时断时续。
孔逸的表情微微扭曲,嘴角抽动,在倾听着那耳语中的某种指引。
“这严惜鹤看来没什么防备。”孔逸低声说道,目光阴冷,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他先托人把那些罗家的余孽送走了,说是要带回幽州当仆人,等会我们先杀了他,再去抓那些罗家余孽。”
站在他身旁的是吴瑞峰的儿子吴文渊,此人年纪不大,但他的皮肤粗糙干裂,像是风化的树皮一般。
满是层层叠叠的纹路,爬满了吴文渊的脸和手臂。
吴瑞峰眯着眼睛,目光如鹰隼般紧锁着山下的何希言,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
“孔四哥这「髑髅童子」虽然不擅长斗法,但抓人还挺好用的嘛。这幽州人带着我们的宝贝,还以为自己能跑掉呢。”
吴文渊的声音中透着几分冷嘲,同为炼气三层,他的天赋明显高出孔逸许多。
虽然口中喊着哥,言语里却满是轻蔑。
孔逸的脸色微微一沉,但他没有回应,只是继续盯着远处的何希言,眼神阴鸷。
站在他们身后的,是吴文渊的妻子卢婉。
她身材高挑,体格丰满,站在那里便散发出一股压迫感。
卢婉炼气六层的修为比两人高的多,气势沉稳而内敛,仿佛一头随时能扑杀猎物的猛兽。
她微微眯着眼睛,冷冷地注视着远方,声音低沉沙哑:“准备动手吧,等会他到了县城的地界就不方便了。”
“老头子说,他身上还有几颗玉芝丹,让我们下手轻点,别把他折磨死了。”她转向吴文渊。
吴文渊嗤笑一声,满脸不屑:“轻点?没必要,早点收拾他早点回去修炼。”
他双手抬起,缓缓念起咒语:
“太上玄明,枯木聚灵。阴符役煞,五方听令!”
话音刚落,周围的气息骤然一变,路边的荆棘和枯木开始剧烈颤动,仿佛被唤醒一般。
“枯木役煞真咒!”吴文渊沉声一喝。
就在何希言策马经过荆棘丛的瞬间,木刃如狂风般暴起,瞬间将他和马匹包围。
那匹马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刹那间被无数木刃刺穿。
鲜血迸溅,马身直接被撕成了血肉模糊的碎块,坠落在地。
木刃继续生长,荆棘盘旋,瞬间将何希言的身影彻底裹住,形成了血淋淋的囚笼。
球体外还滴着鲜血,仿佛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不过如此。”吴文渊冷笑,似乎已经宣告了何希言的死期。
“确实,不过如此。”何希言悠然附和了一句,声音中带着淡淡的玩味。
吴文渊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眼中的震惊一闪而过。
他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不愿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哦,别这样看我。”何希言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慢条斯理地说道。
“其实在你念咒语之前,我就已经准备好遁术了,我一直在后面慢悠悠等着,就是想看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出手。”
他顿了顿,嘴角扬起一丝戏谑的笑意,目光扫过三人:
“没想到我等了半天,结果你们就派这点人,也太看不起我吧”
说罢身上修为不再掩饰,炼气八层!
“炼气后期!火德修士?原来是你,何希言。”卢婉拔剑出鞘,目光凌厉。
“玉锋派弟子卢婉,特来讨教一番!”
吴文渊冷笑一声:“还真是钓到条大鱼。褚江生——是你杀的?”
何希言捋了捋他不存在的长须:“不对啊,怎么你们杀人夺宝搞得和主持公道一样,再说你们俩都还没有到炼气后期吧,真要和我鱼死网破?”
卢婉哼了一声,毫不掩饰眼中的轻蔑:“你以为我是褚江生那种江湖散修?”
剑锋在手中微微颤动,杀意弥漫,“要是这么简单便被你吓退,我玉锋派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何希言将一只手伸向腰间,神色间透着淡淡的遗憾:“其实,我一直很可惜一件事。”
卢婉眯起眼睛,冷冷地问道:“可惜什么?”
“就是在赌场的时候”何希言微微一笑,语气轻松,“没能用上我的应急方案。”
话音刚落,他的手一抖,没有拿出任何法器,而是一瓶地霜砂和一枚符箓。
他动作极快,几乎是一瞬间,便将这两样东西猛然丢向孔逸的脸上。
符箓刚一碰触,便引发了猛烈的爆炸!
“轰!”
孔逸猝不及防,脸上顿时炸开一团白光,爆炸的冲击将他整个人震得连连后退,衣衫被撕裂,狼狈不堪。
之前被玄珠反噬已经让他十分虚弱,再加上一直使用「髑髅童子」的锁定何希言的位置。
根本承受不了这爆炸的力量,直接昏了过去。
“卑鄙!”吴文渊愤怒大喝,眼中满是怒火。
何希言目光如电,直视着三人:“三个人来围杀我一个,你们也好意思说卑鄙?”
斧头瞬间出现在手中,寒光闪动,带着一股凌冽的杀意。
卢婉没有任何迟疑,手中的剑锋如同惊雷般朝何希言劈下。
“铛——!”
斧剑相交,火花四溅。巨大的冲击力在两人武器交接处炸开,震得四周地面微微颤动。
何希言只觉得手腕一阵发麻,心中一凛“土德修士?修炼的还是岳土一道。”
岳土,乃山土之精,主静止、凝聚与沉稳,擅长防御与镇压之术。
正因为如此,卢婉的剑势带着厚重的压迫感,每一击都像大山压顶般沉稳有力。
“相公,助我!”卢婉低喝一声,剑势更加凌厉。
吴文渊闻言,眼中精光一闪。
随即双手掐诀,默念:“木母摄魔真诀!”
何希言的身形微微一顿,斧头高举的姿势凝固在空中,四肢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
他的眼神瞬间涣散,像是神魂被强行拉入了另一片空间。
吴文渊同时拿出一面由枯枝编织而成的小镜子,镜面十分浑浊。
镜面上的幽光直射向何希言,让他的身体动弹不得。
而在这致命的一瞬,卢婉的剑势猛然加快。
“去死吧!”卢婉低喝一声,剑锋裹挟着厚重的岳土之力,犹如泰山压顶般朝何希言的头顶斩下。
空气中仿佛能听见大地被撕裂的沉闷轰鸣,巨大的剑影笼罩着何希言,杀意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就在剑锋距离何希言头顶不过数寸时,他猛地咬破舌尖,瞬间清醒了几分。
伴随着一声低喝,何希言强行单手掐诀,声音迅速而平稳:
“天关火精,疾降真灵......太玄天炎真形咒!”
随着咒诀念出,一道赤红火蛇迅速在他掌心凝聚,炽烈的火焰将周围空气灼烧得扭曲。
火蛇猛然分成两股,灵巧地绕过卢婉的剑锋,直扑她的双肩。
“娘子小心!”吴文渊见状,脸色骤变,急忙出声提醒。
卢婉却不把火蛇放在心上,岳土一道,岂惧火焰。
她本能地想要用剑挡住火蛇,但火蛇的速度极快,瞬间在她的护身法力上撕裂出一道口子,灼热的痛感瞬间传遍全身。
“啊!”卢婉发出一声闷哼,身体踉跄后退,调用岳土法力镇压这极其暴烈的丙火。
然而何希言并没有趁势追击卢婉。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的身形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瞬间逼近吴文渊。
遁术发动,而吴文渊看见何希言猛然逼近,脸色瞬间煞白。
他连忙掐诀,想要再次祭出东极镜或其他护身法术,但已经迟了。
何希言的双指如枪,直取吴文渊的咽喉。
这是虚危道秘传的天猷指,属于技艺一类,能够空手爆发出类似于武器的伤害。
此前拿来对付过黑沙帮的小头目周荃,对于褚江生那般浑身鳞甲的高手当然无用。
但是对付吴文渊这般木德修士,一旦被刺中,火焰爆发,定能让他重伤。
吴文渊调整了身形,往后退了半步,让何希言的天猷指只击中了他的左肩。
伴随着一声闷响,鲜血从吴文渊的肩膀喷涌而出,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震得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吴文渊捂着受伤的肩膀,火焰顺着经脉在灼烧他的血肉,疼痛让他脸色煞白,鲜血顺着指缝不断涌出。
即便如此,他的嘴角依然勾起了一抹诡异而自得的笑容。
何希言同样也感到了灼热之感,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吴文渊的血液沾染在的手上,随着火焰的烧灼,竟然开始散发出一种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像是尸体在火中焚烧,灰气如同有生命般蔓延开来,逐渐笼罩了四周。
何希言眉头紧锁,这血还似乎带着一种剧毒的力量,正在悄无声息地侵蚀着他的灵力。
“这是什么?”何希言低声自语。
吴文渊艰难地从地上支撑起身体,虽然肩膀的伤势严重,但他的眼中却闪烁着阴狠的光芒。
他喘着粗气:“好好尝尝「绛晨伏胎」的滋味吧。”
玄珠不仅赋予他极强的自愈能力,他的血液更是带有尸毒,哪怕烈火焚烧,毒气依然无法遏制。
他与卢婉二人配合无间,常常利用人们的错觉。
面对他们的组合,敌人通常会优先选择击杀吴文渊,毕竟卢婉修习的是岳土一道,防御力强横。
然而,这正是他们精心布下的陷阱。
看到何希言踏入陷阱,吴文渊脸上的笑意更加浓烈。
他的肩膀还在流血,可似乎已经笃定了胜局。
就在何希言逼退那股毒血之时,一股强劲的力量从背后袭来。
几条藤蔓迅速缠绕住了他麻痹的右手,将他的手臂往后猛地一拉。
何希言猛然失去平衡,脚下踉跄,一只脚悬空,整个人被扯得难以稳住身形。
“我等的就是这个瞬间啊!”吴文渊面露狰狞。
他从怀中掏出法器蚀骨,这是一截暗褐色的木刺,约莫三寸来长。
这件法器与褚江生的化血针有几分相似,拥有强大的禁制。
一旦刺中如同千百只蛊虫噬咬,顺着伤口钻入血肉,蚕食生机。
中者不消片刻,便会被啃食成一具干尸,只余一副皮囊。
但这种法器每次使用后都需要漫长的时间来祭练,不可轻易动用。
然而就在吴文渊挥动法器时,他忽然看到何希言的脸上,竟然也露出了笑意。
“我等的,也是这个瞬间。”何希言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话音未落,何希言悬空的那只脚猛然踢出,宛如长枪般直取吴文渊的咽喉。
这一脚快如闪电,带着强烈的破坏力与精妙的技巧!
吴文渊瞳孔骤然收缩,完全没有预料到,如此局势下何希言还能够发动反击。
那一脚宛如天猷指般精准,瞬间击中了他的咽喉,带着凌厉的劲力,直接将他的气管踢得凹陷!
“我曾经闲得无聊,练过用脚施展天猷指。”何希言淡淡说道,眼神带着一丝戏谑。
“虽然对付褚江生这种高手没什么用,但对你,足够了。”
吴文渊瞪大了双眼,喉咙发出嘶哑的声音,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
重重撞在地上,口中涌出大量的鲜血。
他的身体抽搐了几下,眼神逐渐涣散。
“相公!”卢婉惊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手中的剑差点握不稳。
她根本没想到,吴文渊竟会如此迅速地被打成重伤。
卢婉深知局势危急,但她不愧是玄门弟子出身。
在心神几近动摇的瞬间,迅速稳住了内心的惊惧,口中急念法咒:
“玉锋法脉,承天接地,今有弟子卢婉,虔诚祈请。历代祖师,垂慈护佑,神光常照,邪祟远遁。”
一股厚重稳固的艮土之气从四周升起,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她打算就此坐镇于此,借用祖师法力,拖时间。若是救援吴文渊,只会夫妻双双把家还。
若附近有同门弟子感应到她的法术,定会前来援助。
这就是此等玄门弟子麻烦的地方,打不过就能请祖师的力量。
何希言在宗门灭亡前也用过这种法术,显然不会给她喘息的机会。
他手腕一翻,丢出一瓶地霜砂。
这等引爆之物对付她一个炼气六层的修士,按理说不足为惧。
地霜砂炸裂,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浓重的烟雾,遮蔽了视线。
卢婉微微皱眉,手中剑横于胸前,警惕着四周。
她以为这不过是何希言的拖延之策,烟雾之中,一个圆滚滚的物体飞速掠来。
卢婉眼见其形,毫不犹豫地挥剑斩去,剑锋所至,物体应声而裂。
“噗!”
血液喷溅而出,撒了她一脸,卢婉的目光瞬间凝固。
那被她劈开的,竟然是她相公吴文渊的头颅。
吴文渊那半带着双眼的头颅,此刻瞪得浑圆。
另外一半带着嘴角,还残留着他临死前的恐惧与痛苦。
卢婉一时失神,手中的剑不由得微微颤抖。
而就在她失神的瞬间,「绛晨伏胎」的毒血被火焰点燃。
一股毒气开始缓缓侵蚀她的神识,令她的思维变得混乱、迟钝。
她感到剧烈的头痛,意识渐渐模糊,竟不自觉地撤掉了自己布下的护身法阵。
正是这一刹那,何希言已然杀至!
狂章闪烁着猩红的光芒,斧刃上还残留着吴文渊的毒血,直取卢婉的身躯。
“嗤!”
斧刃毫无阻碍地切入卢婉的腰间,狂暴的火德法力在她体内炸裂开来。
她的肌肉、骨骼在斧刃的摧残下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撕裂声。
鲜血先是如喷泉般从她的伤口迸射,染红了地面。
她的惨叫声还未完全发出,便被斧刃上的灵性所湮灭。
狂章嗅到了血的香味,斧刃上那两个古篆文字猛然大放光芒,就像凶兽的双眼。
斧刃顺着她的腰部一路向下,直接将她的身体从中间切开。
脊椎断裂的声音混杂着内脏被撕裂的声响,卢婉的身躯最终被斧刃一分为二,两半的躯体重重倒在地上。
肝胆被斧刃切开,肠子撒了一地,溢出的血液混合着胆汁,发出刺鼻的气味。
她的眼睛还睁大着,带着难以置信的痛苦与绝望。
她甚至没有机会为自己的死亡做任何挣扎,便被狂章的力量彻底吞噬。
斧刃上的猩红光芒依然闪烁着,在为这场杀戮发出兴奋的低吟。
何希言甩了甩斧头,黄色的脂肪、血液和碎肉被甩落在地。
狂章在他掌中渐渐平息,这头凶兽在饱餐之后,缓缓陷入了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