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赶来,笑容可掬,对孔梅溪道:“孔大爷路上辛苦,吃杯茶再走吧。”
对这位平儿姑娘,他的印象不坏,长得又标致,为人又温柔,八面玲珑,听说一夜孤行的永远健康都欣赏她。
老天似乎也累了,不发光只喘气,把风吹得很冷,孔梅溪看一眼天色,转眼对平儿道:“多谢姑娘美意,只是二爷的事情我无可奉告。”抬腿就走。
在内宅,聪明有时不聪明,不聪明却常常聪明,平儿怪孔梅溪把话说的太明白,回去禀了王熙凤。
王熙凤听这话里有文章,冷笑道:“小小的仆人就敢在你面前拿大,早晚让他舔了我的鞋底,给你报仇。”
平儿一面擦着王熙凤喝过的茶杯,一面道:“奶奶又说笑了。”
“我疼你还来不及呢。”王熙凤把平儿一把拉来,搂在怀里,“你说是不是呢?”
一阵秋风吹过也似,平儿的脸红似枫叶,眸子里倒映着天香的国色,纤白的手却还紧紧抓着茶杯。
······
今日累,孔梅溪不愿酱在凤姐院中,掺和进王熙凤夫妇的局中。
一到林黛玉的院子,孔梅溪就觉雀跃,几步走到自己屋子,门开着,屋却暗暗的。
“这么省着做甚?这玉钏儿也太持家了。”孔梅溪嘀咕一句,进了屋子,三脚两步过去,手一弯,对屋里人的屁股就是一下:“不开灯,难道有鬼?”
“孔爷。”
听到这熟悉的一声,原本还回味指尖触感的孔梅溪吓了一跳,羞赧道:“怎么是你?”
紫鹃道:“她去给孔爷端饭拿菜去了。”
“这么巧?”孔梅溪浑身都发痒。他对紫鹃有股负罪之感,如今碰了这一下,更觉销魂。
“是孔爷回来的巧。”
这紫鹃的嘴还是这么甜,孔梅溪道:“我这就给你弄茶去。”把蜡烛点上,只见紫鹃脸色绯红,忍不住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往后边劳作去。
紫鹃也万没想到被孔梅溪打了这一记屁股,黑灯瞎火的,倒像是自己勾引着他似的。浑身酥痒的她慌忙坐在凳子上,不言语。
孔梅溪捧着一杯茶出来,紫鹃捧在手里,几口喝下,面色渐渐白皙。
玉钏儿却提着食盒进来,见紫鹃面色,眼神古怪,把食盒放下:“大爷,这是今天的菜。”
孔梅溪道:“你也不必那么劳累,这菜有人送来。”
玉钏儿愕然道:“大爷吃饭都这么晚?”
孔梅溪是随口胡诌的,并没有人送菜,只是被玉钏儿抓了包,他有些慌不择言。
紫鹃咳嗽了一声,起身告辞。
玉钏儿将食盒揭开,又拿紫鹃的杯子,要去清洗。
“这杯子你放在桌上,别弄混了,这是专给她的。”孔梅溪扒一口饭,吩咐道:“万万别弄混了。”
玉钏儿好奇道:“她常来这里吃茶。”
“是。”
玉钏儿的手在茶杯上下四周翻飞,细细套弄。
她这一副专心致志的样子,把孔梅溪的嘴唇都看得干燥了。
孔梅溪曾经听过一种说法,古代的仆人,扫地、剪花的都是次等,要紧的都是捶腿这类的,这玉钏儿是个可怜人,被王夫人拿来顶缸,现在心里必然诚惶诚恐,有道是:情深不寿,虑极必伤。为避红颜薄命,自己该向她亲密点才是。
于是笑道:“你倒是个伶俐人,会伺候。”
玉钏儿住了手,回身行了个礼。
孔梅溪道:“爷有一命根子要你伺候,不知你肯不肯?”
“大爷也有玉?”玉钏儿蹙着眉,登时又目瞪口呆起来,嘴巴似乎能塞进一条越过龙门的鲤鱼。
孔梅溪嘻嘻笑道:“我自幼也曾养得好大龟,也算是稀世罕物了。”他想明白了,先哲说过,历来的感情家都在解释感情,但重点在培养感情,肌肤相亲,即是培养感情之法,自己和玉钏儿虽不算爱情,但主仆之情也是情。
玉钏儿红了脸,走过去,弯腰嫌别扭,只得跪下,双手却生疏。
好比是弹琴,之前是李斯特也拿捏,如今是《小星星》也疏涩。
第二天孔梅溪清晨醒来,太阳满窗,巳时已过了片刻。
他懒懒躺在床上,发现枕边有根青丝,也不去捡,只在脑海里胡思乱想。
玉钏儿带了早餐来,一碗热气腾腾的豆浆,四个大包子。
孔梅溪洗漱了一番,去院中练武,月余时间没练,拳脚都生疏了,不管不顾,打了两刻钟的拳,回屋,包子吃尽,豆浆喝干。
二人昨夜同床同被睡了一夜,感情亲厚了不少,看孔梅溪吃得美,玉钏儿脸上浮着笑,如孔梅溪所料,玉钏儿也确实觉得孔梅溪把她当成了自己人。
二人闲话一番,忽有一人踮脚走来。却是雪雁。
孔梅溪见雪雁来,心中有些隐隐的负罪感,说不清,道不明。
雪雁看一眼玉钏儿,对孔梅溪道:“姑娘让你过去。”
孔梅溪几步走出,却见贾探春走来,扎一束马尾,英气逼人,与昨日的文小姐大不相同,拱手道:“我是来和你学武的,”
“我也来学!”林黛玉穿一袭红衣,梳两鞭麻花,脚下步子益发快了,脸上含着笑,对孔梅溪略略拱手。
“....呃”孔梅溪左看右看,美不胜收。
林黛玉、贾探春却不约而同道:
“让探妹妹先。”
“让林姐姐先。”
孔梅溪笑道:“二位姑娘倒不必如此谦让,一寸光阴一寸金,一起练就是。功夫,两个字,一横一竖,成王败寇,睡的躺下,站着的才能言胜。故而练功先从腿开始练。”
林黛玉和贾探春也似较上了劲,脚步半蹲,双手伸出,一动不动,没多久,都微微颤了起来。
孔梅溪心中得意,玉钏儿提着茶壶过来——两位姑娘家练武,闻所未闻,她也没看这水烧开了没,沏在壶中,提出来,放在凳子上。
孔梅溪摇头叹气道:“这要我教什么?拿滚水浇吧。”
这话当真大胆,林黛玉的丫鬟晴雯、紫鹃、雪雁,贾探春的丫鬟侍书都听得呆了。
看林黛玉和贾探春那认真起来、不服不忿的模样,孔梅溪心里自夸道:“除了我,谁能当这个驯玉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