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你的脸,是真的担心。你看这种级别的养神石,大概需要多少。这几块你先用着,别让它再严重了。”吴涵一脸担忧。
苏瑾颜抚摸着几块养神石,它们的品级很高,都是精品中的精品,“你还在收集养神石,不是和你说了,不要收了,再和他们起了冲突,得不偿失。”
吴涵有些激动,傻笑着,“果真是你,我日思夜想的九天仙女,果然还没忘记我。你还是如此关心我的处境!我们吴家开新矿了,里面这种品级的养神石应该还有不少,你若是需要一整座矿山,我便把新矿的位置告诉你。一座矿山可够?”
苏瑾颜也笑了,“你如此吃里扒外,真的好吗?被人知道了,吴家会不会把你赶出去,不认你这个不孝子孙了?”
吴涵听苏瑾颜如此说,知道她是真的需要大量的养神石的,“你是九天仙女啊,你救我出苦难,我自当供奉你。若是需要选,我每次都会选你!”
苏瑾颜苦笑,“看来一定要点破了。好吧,我骗你的,九天仙女这种说辞明显就是欺骗,本以为你能识破的,我本名叫苏瑾颜。你家那个西山郡那个两个矿山都是我偷了,偷石料场的是我,偷你家库房和你祖母私库的是我,而且有次你屋子坏了,你差点死在里面,也是我。不过,你可不兴和家里说哦,我没那么多钱赔的。”
吴涵忧愁道,“所以那些加起来还不够,我们现在在采的矿就三个,只怕还不够,可以分阶段吗?我现在没有那么大的权利,把所有的矿石都调来京中。”
“你能考中状元,入翰林院为官,该是安全有保障了吧?”苏瑾颜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吴涵见苏瑾颜如此惦念自己的安危,大为感动,“我都好,我前年考中状元,入翰林任职,便由祖母做主,彻查了当年之事,惩处了恶人,还了我公道。此时我承家族众望,有专人保护,代理吴家家主之位。现在便只等我成家之后,便可正式成为家主。”
“也不用说得如此详细”苏瑾颜打断他,“可以接着教琴了吗,我可是想早点学会呢。”
旁边的管嬷嬷睫毛微颤,将两人对话内容牢记在心里。
三月十一
十四位伴读入朝阳宫,正式与公主一起上课。
温暖看向角落的空桌子,又看向前面的老翰林,打开桌面上的帛书。
英坤宫
“吴涵真这么说?”皇后娘娘问道。
“是这么说的,吴大人还要把自家养神石新矿的位置告诉她。”管嬷嬷道。
“在哪里?”皇后娘娘连忙问。
“苏小姐没让说,还说她之前偷盗了吴家在西山郡的矿。”管嬷嬷道,“吴大人还说到了自己成婚之后便会正式继任吴家家主,现在只是代理。”
“吴涵特意把这些说给她,莫非是对她有意,只是她那张脸……”
管嬷嬷道,“吴大人问了,苏小姐的脸应该是能好的,大约是需要大量的养神石,所以提到了吴家的三座正在开采的矿。”
皇后惊讶道,“有三处吗?”
翰林院
苏瑾颜依旧在练琴,一丝不苟,也越发娴熟,张峻不断增加难度,她总是能很快掌握技巧,这不得不让他刮目相看。
日落月升,斗转星移,白天是张峻和严嬷嬷陪着她练琴,晚上是吴涵和管嬷嬷陪着她练。
每日,她只在寅时到辰时,睡上两个时辰。凉亭也让吴涵一点一点装扮得越来越温馨。
只是苏瑾颜的毒也是越来越重,如今她的感知力已经与常人无异,再恶化下去,只怕脸上的斑痕要继续扩大了。
三月二十一
苏瑾颜终于弹会了《流觞》,张峻和吴涵是又欣喜又觉得不可思议,居然能有人在短短十天的时间里从毫无根基,到琴艺大成。
张峻熙道,“原来琴艺也能速成,只是之前没有人能被逼到这个份上吧。”
吴涵看向她,“苏小姐天资聪颖,也不是人人都能企及的。”
严嬷嬷最是开心,“太好了!苏小姐,咱们这就去英坤宫面见皇后娘娘吧。总算是成了!”
苏瑾颜背好琴,向张峻熙和吴涵行礼,告别。
“多谢张大人指点!多谢吴大人指点!”
严嬷嬷已经和翰林院院士说好了,领着苏瑾颜便一路直奔英坤宫。
在英坤宫,苏瑾颜的弹奏让皇后娘娘十分满意。
“去吧,承珏那边的课已经开了十日了,你要尽快追上进度,不要误了最终的考核。”皇后娘娘并没有多说什么,便让她离开了。
严嬷嬷一路领着苏瑾颜往朝阳宫而去。期间有宫女来汇报,说是春华和夏荷已经给苏瑾颜的东西搬离了新翠苑,放到了朝阳宫。
太和殿
“陛下,安牧止大造杀戮,导致建南,西南和西北官场断层,实在是当重惩。”吏部尚书陶滕云道。
“臣附议!”
“臣等附议!”
宁景帝看着殿下跪的一大片,心中冷哼,道,“这些贪官污吏,证据确凿,死了就死了,该抄家的也别落下,户部主理,刑部协理,早日完成。”
此言一出,殿下百官惊愕,这是宁景帝自安牧止归京之后第一次公开表态。
这番决策也让很多官员接连十几日的争吵成了笑话。
“臣等遵旨!”户部和刑部官员跪倒一片。
“这官位空缺,刚好该精简的精简了,三处每处削减三十个官位,能合并的就别分着了。吏部接下来好好研究,务必在本月完成。”
“臣等遵旨!”吏部官员跪倒一片。
“翰林院准备加开恩科,文武双恩科,就在六月,尽快拟好章程,提交奏折。”
“臣等遵旨!”翰林院官员跪倒一片。
“安牧止肃清吏治,功不可没,擢升御史大夫。”宁景帝身旁的大太监李德全宣旨。
这下明白了,之前的御史大夫不是因为御下无方引咎辞职,告老还乡,而是因为要给安牧止腾位置。
此时的安牧止,正坐着软轿上,在御花园里玩投壶。
远远地看到苏瑾颜和严嬷嬷从皇后的英坤宫出来,安牧止一眼就看到了她。
“快!带我过去,追上那两人。安弩!你先过去传话,让她们等一等。”
安弩领命直接一个箭步窜了出去。
“两位,请稍等。”安弩过来直接拦在了苏瑾颜和严嬷嬷前面。
苏瑾颜一看是安牧止乘着软轿过来。当下拉了拉严嬷嬷,“他是谁,咱们为什么要听他的?”
严嬷嬷按了按苏瑾颜的手,“莫急,这人是忠勤侯安家的,你看他的袖徽。”
安牧止追了上来,“苏瑾颜,真的是你!”
严嬷嬷行礼问安,“安大人!”
苏瑾颜也行礼道,“安大人。”
安牧止眉头蹙起,担忧询问,“你的脸怎么了?”
自己在安牧止这儿,就是用的真名,比吴涵可要难以糊弄,索性也不装了,问候道,“你伤势挺重?”
“多谢了,她出现的十分及时。”安牧止满脸的笑意。
“我和嬷嬷要回朝阳宫,就此别过。”苏瑾颜转身绕过花坛,往朝阳宫的方向走。
安牧止的软轿走在两人的身侧,“*公主不日就要远嫁金戎,这几天陛下一直说让我没事去看看她呢,刚好顺路。”
苏瑾颜并不做声。
安牧止继续自说自话,“我在宫中养伤也是无聊,不若时时去你们那里玩玩。”
眼见苏瑾颜还是沉默地走路,安牧止接着道,“我今年春节刚过,就去了西南的矿山,在西南砍了八十五人,收押三百有余,算是肃清了大皇子西南的势力。”
轿夫惊了惊,严嬷嬷也攥紧了拳头,还真是为了削弱大皇子而去的西南,这真是自己能听的吗?
“然后我去了西北,把三皇子的军械案翻了出来,砍了百余人,收押二百有余,三皇子元气大伤,也不叫嚣着西出边境,大败金戎了。最后在二月去了建南,查了盐税案,又砍了百余人,收押了百余人。二皇子不愧是嫡出皇子,就是厉害,追杀我的宗师都比别的皇子多。”
严嬷嬷和轿夫已经觉得脖颈发凉了,这话哪里是自己能听的。
“我这次回来就和陛下说了,我要辞官,这皇粮实在是太难吃了,陛下承诺给我升官,给我找个漂亮夫人。今日朝堂之上,我升了御史大夫,就是不知这漂亮夫人陛下何时给兑现。”
“那提前恭喜你了,你的喜酒我就不去喝了。”苏瑾颜见他拿花枝丢自己,拍了拍衣服,“毕竟和安大人您仅见过一面,也不算相熟。”
“我若是办喜宴,你不来可不行。全京中谁人不知,我就在等你取消婚约,我可是非你不娶的。”
“你说什么?”苏瑾颜停下来质问道。
安牧止见她停下来,认真道,“我们虽只有一面之缘,我却是一见钟情,不能相忘。我可以终身不娶,但若娶,只能是你。”
苏瑾颜无奈,“那你就孤独终老吧,我不会嫁你的。”
安牧止愣了一下,“如此绝情?”
苏瑾颜看着已经快走近朝阳宫了,“安大人,你我本就是陌路,本就无情,何来绝情一说,还请你不要再攀污我了。”
安牧止看着苏瑾颜抵触的样子,不怒反笑,“我对你有情啊,你对我无情也没关系,可以慢慢培养啊。”
苏瑾颜停下脚步,“我看不上你,原因有三,第一,你年纪太大,第二,我们志趣不合,第三,你是武者,我不嫁武者的。”
安牧止温柔地眯了丹凤眼,薄唇微扬,“第一,我今年二十八,正值壮年,怎么就年纪太大了?第二,我可以去喜欢你喜欢的东西,第三,我不是武者,我可是宗师了。”
苏瑾颜笑笑,“第一,你年纪就是大,我才十八。第二,你没坚持没立场,怎么能随便更改自己的志趣,第三,宗师是九阶武者。抱歉,让安大人失望了。”
安牧止示意轿夫落轿,他一瘸一拐地走到苏瑾颜跟前,“你总是这般直白的拒绝,会把一个男子的倾慕消耗尽的。”
苏瑾颜后退一步,“安大人真是厉害,一眼就看出了我的目的。”
“阿止哥哥!”
苏瑾颜回头,才看到不知何时承珏公主带着众位陪读站在不远处。
苏瑾颜疑惑了,她们站得这么近,什么时候出现的,自己完全没有察觉,脸上的毒对自己的影响已经这么大了吗?已经比常人还不足了?
“公主。”安牧止躬身行礼。
“你们在说什么呢?”公主明知故问。
苏瑾颜走过来,恭敬地行礼,“公主,我回来了,我先进去把琴放下吧。”
公主看了苏瑾颜一眼,大半张脸都被丑陋的胎记覆盖,看着就觉得恐怖,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狐媚子的法子,居然得了阿止哥哥的青睐。
“你的脸好像更丑了。不过,《流觞》还是给大伙弹一下吧。”公主看向苏瑾颜,“毕竟在翰林院张大人那里学了那么久,夜以继日的,一定提升很大吧。”
苏瑾颜听出她这是特意说给安牧止听的,也有意诋毁自己的名声,对张峻也是一种影射。
苏瑾颜笑着,应承道,“可不是,从来没想到这种无趣的东西会耽误了我这么多时间,不过我会弹了”
“怎么就无趣了,你这一去十日,严嬷嬷晚上都回来睡觉的,却不曾见你回来。”公主奚落道。
“我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旨意去的,晚上不得返回也是旨意。”苏瑾颜瞥见严嬷嬷为难的表情,话锋一转,“正如严嬷嬷要回去睡觉,张大人也是要回去睡觉的。”
陶子倾问道,“所以晚上你是独自练习,还是也休息?”
苏瑾颜卖关子道,“这么好奇,去问管嬷嬷,都是管嬷嬷晚上接替严嬷嬷看着我的。”
“若是本公主问你呢?”公主质问道。
苏瑾颜陪着笑脸,恭敬道,“殿下问,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不知公主想问什么?”
公主刚要开口,安牧止便道,“公主殿下,本官还伤着,又是外男,不便久留,告退!”
“阿止哥哥,我送送你。”公主道,“你们都先回去吧。”
公主和安牧止并肩走着,轿夫抬着轿子跟在后面。才走出几步,安牧止便停了下来,“公主殿下,我这腿脚上还有伤,您就别送了,我也好上轿子。”
“阿止哥哥,你为何同苏瑾颜说那般话?”
“敢问公主殿下,我哪般说话了,不就是寻常偶遇,聊了几句吗?”
公主生气道,“我都听到了,你说你倾慕她,非她不娶,她一个丑丫头,为什么呀。”
“一个丑丫头,是呀,一个丑丫头都在拒绝我,我如今不过是个得罪透了诸位皇子和满朝文武的瘸子。总不能因为她丑,就把她拉入泥潭。”安牧止有些落寞。
“阿止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公主一惊,从未想过安牧止竟然如此自卑,“你文采武功,为何如此自轻自贱?”
安牧止看向公主,“你知道的,这些日子几乎所有前朝的官员都在弹劾我,三位皇子前后一共派了十三位宗师追杀我,如今我满身伤痛,躲在御书房。没有女子愿嫁与我也是正常的吧。”
公主赶忙道,“阿止哥哥,我觉得你很好,要不我们去求父皇赐婚?”
安牧止看向公主,无奈叹道,“你是要去金戎和亲的,我也不能成为驸马,若是连现在的权柄都失去了,却不能离开京都,我必死无疑。”
公主心知事情确是如此,但从小和安牧止一起长大,他是所有的表哥里最上进,最有才华,最为骁勇的。从小便芳心暗许,只是他之前一直醉心仕途,追寻武道,从来没有心思儿女情长。
得进宗师境,安家来说亲的都快踏破门槛了。他的官阶也一路由七品监察御史到从三品御史中丞,今日早朝之后更是成为从二品的御史大夫,统领御史台。谁能想到当年他酒后说的根本不是醉话,而是真的非苏家长女不娶。
公主神情落寞,“阿止哥哥,你很好很好的,是那个丑丫头没眼光,我帮你教训她,让她吃点苦头。”
安牧止连忙制止,“不要为难她,也不要特意去为难任何人。承珏,与人为善,终得福报。”
“什么?”
安牧止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这话从我嘴里说出来,是不是很讽刺?”
安牧止说完便踏上软轿离开了,公主有些疑惑,今天的阿止哥哥实在是有些过于老气横秋,消极落寞了。
公主回到朝阳宫的治学殿,宣讲的先生已经来了,等公主入座,课程开始了。
先生讲的是经世治国之道,苏瑾颜觉得十分有趣,讲得也相当的精湛,听得很认真。
课后,公主来到了苏瑾颜的跟前,周围跟着不少人,温暖见状,立马来到苏瑾颜身边,拉住了她的手,以示鼓励。
“苏瑾颜,你和阿止哥哥怎么认识的?”嘉禾公主单刀直入地发问。
苏瑾颜回想与安牧止的相识,是在西山郡的郡城,涉及到自己私自离开外祖家,更涉及入狱,妥妥的黑料,绝对不能自爆。
“刚才第一次见,安大人非说以前就见过,小女真的冤枉。”
没想到公主冷哼一声,其实她早就听安牧尘在宫宴上说过,他们兄弟俩一起看到的她,都觉得她漂亮,后来碍于她有婚约,就没下文了。
“安牧尘曾说过,你长得还算漂亮,怎么回事?”
“回禀公主,臣女这是中毒了,三生花,毒发之时脸便会这样,想来安大人他们见我时,我尚未毒发,我却是不记得何时见过他们了。”
公主不由地同情起她来,“钱嬷嬷,记得去太医院给他找个太医看看。”
“多谢公主!”苏瑾颜没想到,公主还蛮贴心的。
一边收拾东西,苏瑾颜一边问温暖,“温姐姐,我没来的这些日子,你们都学了什么?”
温暖拿出一个册子,“我都把要点记下来了,你回去看看,不懂的就来问我。”
“问我也行,”徐丹晨道,“我就住在你对面,温暖分到的房间离咱们有些远了。”
苏瑾颜笑着说道,“不管你们离得近还是离得远,都要常来我房间,指导我的学业,让我快些跟上进度,谁都不能躲懒。”
“好的,知道了。”温暖和徐丹晨齐声应着。
从治学堂出来,就看到公主等人在安弩旁边说话,苏瑾颜转身就想从他们身后绕道大门口。
“苏小姐。”安弩大声道。
苏瑾颜有些尴尬,还真是来找自己的,“怎么了,安先生?”
安弩揖手行礼,“苏小姐折煞小人了,当不得小姐一声“先生”。这是我家大人命我送给小姐的。”
安弩说着递过来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苏瑾颜连忙摆手,“我这里什么都不缺的。”
安弩有些为难,“苏小姐就不要让在下为难了,您收下,我也好回去复命。”
苏瑾颜无奈,“好吧,辛苦安先生了。”
安弩道一声告辞便离开了,其他人一下子围了上来。
“这里面是什么?”
“是安大人送来的。”
“苏瑾颜,快打开看看!”
苏瑾颜直接拎起盒子拉上温暖,轻声道,“温姐姐,快带我回我的房间。”
回到房间,苏瑾颜将盒子放在了桌子上,自己则是拿出温暖给她写的册子,认真的看起来。
温暖看了看桌上的盒子,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她来到苏瑾颜的桌边,开始从第一天的授课开始讲起。
苏瑾颜不懂就问,温暖总是耐心解答,碰到温暖也解决不了的问题,就记下来。
过去的十天里主要学习了金戎的相关情况,从王室到平民,政治,经济,文化,礼法,风俗,军事。
“颜儿,你知道为什么这次三皇子明明大有胜算,咱们还是主动求和,甚至送公主去和亲吗?”温暖问道。
“为什么?”苏瑾颜看向温暖。
温暖摇摇头,“不知道,这是公主在昨天的课上问的问题,先生也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