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回到家,看见扛着锄头准备去地里干活的郁松,有些紧张地叫道:“我有事要跟你说。”
郁松脚步一顿,回头看着刚刚把背篓放下来的赵氏,眼神询问她什么事。
“你娘让你去一趟你三弟媳家,问问她能不能原谅小姑子。”赵氏老实地将杨氏地话重复给郁松听,“你娘说敏珊没错,是二丫的错。”
郁松突然面色阴沉地将锄头用力砸在了旁边的门板,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赵氏吓得面如土色,不敢吭声。
郁松瞪了赵氏一眼,丢下锄头转身去找杨氏。
赵氏见状,尽管心底害怕不已却还是紧紧跟在他身后,她和郁松两个人都是性子沉闷之人,尽管两人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但是她依旧猜不透自家相公的心思。
杨氏老远看到郁松阴沉的脸,又瞧见赵氏畏缩的模样,顿时心中咯噔一下,盯着赵氏的眼神变得不善。
“娘,你找我?”郁松没有冲杨氏发脾气反而客客气气地开口。
杨氏看看郁松,又看看杨氏,顿时拿捏不准他的心思不禁神色变得古怪起来。
杨氏试探性地问道:“赵氏跟你说了?”
“说了,我不同意。”郁松注视着杨氏问道:“谁的错谁去道歉,和我没关系!”
“敏珊是你亲妹妹!”杨氏气急,“况且这一切也不是敏珊的错!”
“事情的主因的确不算是她的错,但是挑起这一切事端的开头是她!”郁松冷冷地盯着自己的母亲,“娘,如果你清楚敏珊做的那些事,了解她和二丫之间是怎么伤害三弟媳,你就不会觉得这么轻易上门人家能原谅你!”
杨氏顿时被噎住,好一会儿才弱弱地说道:“那也是敏珊的错,和你去不去做木雕没有任何关系。”
“是没有任何关系。”郁松看着杨氏,心中有些难受,“可我做不到敏珊害过人家,我还舔着脸去上门做木雕赚钱!”
“只要能赚钱,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杨氏有些生气,“只是让你去赚钱又不是让你去受罪!”
“你不要脸,我还要脸!”郁松丢下这话,转身回屋不在搭理杨氏。
赵氏站在旁边一脸不知所措。
“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快给我滚去割麻!”杨氏瞪了赵氏一眼,骂道:“成事不足败有余的家伙,怎么松子就瞧上你这么个丧门星。”
“婆母,我不是丧门星!”赵氏委屈地辩解,“明明是您让我去说,相公本来就不愿意的。”
“既然松子不愿意去赚钱,你就给我去赚钱!”杨氏不耐烦地扫了赵氏一眼,“今儿个你若是割麻的钱不够安子的束脩,你就给我饿着肚子!”
赵氏一愣,顿时越发委屈了。
杨氏似乎上次不给她吃饭以后就尝到了甜头,有事没事就拿不给她饭吃为由威胁她。
赵氏觉得自己委屈极了,明明是相公和婆母之前的事情,为什么遭殃的最后变成了她?
晚上,赵氏果然没能吃上饭,她把麻剥完已经天黑,望着屋里静悄悄的情况她似乎已经从一开始的委屈到麻木,她有些受不了了。
既然相公和婆母都没把她当人看,她又何必一直在这个家里任劳任怨?
赵氏摸黑进屋里,解开衣领扣子准备睡觉。
“娘。”对面床铺的大儿子郁之安的声音突然响起。
“安子还没睡?”赵氏走过去抱了抱他,轻声问道,“是睡不着吗?”
郁之安紧紧搂住赵氏的腰,瓮声问道:“娘,你肚子饿么?”
赵氏听了儿子的话,心里感动,不过她嘴上却否定道:“娘不饿,安子快睡觉吧。”
“你骗人!”郁之安稚嫩地声音激动起来,“娘明明好几天没跟我们一起吃饭,二婶和奶奶也没给娘留吃的,你怎么会不饿呢?”
赵氏哑然,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自己这个人小鬼大的儿子。
“娘,你别难过。”郁之安从赵氏怀中探出头来,小声而激动地说道,“爹给娘留了好吃的!”
赵氏一愣,扭头看向她们睡觉的那床,郁松不知何时坐了起来,黑漆漆的房间只能勉强看到个人影,她也不知道郁松是什么表情。
郁松淡淡地说道:“我给你煮了两个水煮鸡蛋,你垫垫肚子。”
“鸡蛋,鸡蛋,是鸡蛋!”郁之安兴奋地小脸通红,似乎郁松跟他说了什么,所以他的声音说得很小声。
“小声点,别吵醒你弟弟。”郁松低声警告道。
郁之安听话得立马捂住嘴巴,看着还坐在自己床边的赵氏心焦不已,忙用手推了推她,示意她赶紧去吃鸡蛋。
赵氏走到郁松旁边坐下,就瞧见郁松从怀里掏出两颗圆溜溜的鸡蛋塞进她怀里,怀里的鸡蛋还热乎着,似乎一直被郁松给捂着。
赵氏有些感动,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赶紧吃,鸡蛋壳放在床脚,我明早拿出去丢。”郁松轻声说道,“我娘最近想赚钱都快魔怔了,你先忍忍大不了到时候咱们就分家自己过。”
“婆母会同意吗?”赵氏一愣,心中燃起希望,可一想到杨氏最近对自己的态度,顿时又有些失望。
“这个你甭管,我会想办法。”郁松抓住她的手轻声说道:“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赵氏闻言,一肚子委屈涌上心头,她轻轻剥鸡蛋,小心吃了起来,只是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她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婆母的媳妇,她只针她一个。
她平日里说什么就做什么,家里的脏活累活都是她干了,为什么还处处看她不顺眼?
可她天生不会说话,纵然委屈却也不知道如何表达,况且她从出嫁前她娘就教她要孝敬婆母,听相公的话,而郁松不愿意给她出头,她又能如何?
郁松听见赵氏压抑的抽泣声,有些不自然地抬手轻轻拍了拍赵氏的背,他从没注意到赵氏原来这么多委屈。
“娘,鸡蛋好吃吗?”郁之安咂巴了一下嘴巴,渴望地轻声问赵氏。
“你尝尝好不好吃?”赵氏擦掉眼泪,将剩下的半个鸡蛋塞给儿子,小声叮嘱,“吃了鸡蛋壳不准告诉任何人,要是被婆母知道了,咱们以后都吃不上鸡蛋了。”
郁松听了这话,只觉得憋屈不已,他给媳妇吃个鸡蛋,什么时候也要问他娘的意思了?
可他也十分清楚,家里的财政大权都把控在他娘手里,白日里不过是他不愿意顺着她的意去找三弟媳就恶意找赵氏的麻烦,可说来说去都是他娘,他一直这么觉得,所以一直都不去管媳妇和婆母之间的相处。
可一而再再而三的让自己的媳妇累了一天却连饭都吃不上一口,他对他娘的忍耐快到极限了。
“娘,我知道奶奶是坏人!”郁之安用自己稚嫩的是非观评价道,“奶奶从来不管二婶有没有偷懒,就知道天天让娘干活,坏死了。”
“别瞎说!”赵氏语气严厉,“那是你奶奶,是你爹的亲娘,除了你爹谁都不准说她的不是,听到没有!”
郁之安被赵氏严厉的语气骇得眼泪都出来了,但是他却被赵氏搂紧,感受到娘亲的不安,他忍住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