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你。”艾云烨平静地道。
司澜竹不是这种会半夜上门求人的性子,只怕是当真遇到了麻烦,若非如此,她也不会不顾身子直接见她。
“我是真的听见——什么,你信?”司澜竹瞪大了眼睛看她。
艾云烨递了帕子过去“我信,你慢慢说。”
“现在情况如何,有没有人发现你跑出来?有没有人追赶?”
艾云烨声音里的平静听得司澜竹那颗狂跳的心逐渐安定。
她接过帕子胡乱的抹了下眼角的泪,别扭地移开视线,又想到艾云烨正在等自己回话,便又将目光移了回来。
“我,应当不知道是我,只是,”司澜竹咬咬牙“那人出手便是杀招,我跑开后却没追上来,我…”
“那现在应该确定了。”艾云烨苦恼的揉了下眉心,要是这丫头能够冷静一点,先回到自己院中周旋,明早再来给她报信,说不定还能瞒过去。
她顿了顿,又问“长公主可在府中?”
“母亲要是在,本郡主也不会来这啊!”司澜竹脱口便道。
艾云烨噎了一下,朝着司澜竹翻了个白眼。
“你怎么这么平静,非要在这里和我扯一些有的没的!”司澜竹拧着眉头瞪她“难道你就不担心你二哥吗!”
“就因为他自小不跟你一起长大,你就不管他的死活了!”
“郡主!”青衣急急地拉了拉她的袖子。
司澜竹也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闭上了嘴巴,可又不愿服输,咬着下唇瞪向艾云烨。
“你我都是闺阁女子,就算想要救人,也是有心无力。”艾云烨轻叹一口气。
“那、那长宁郡主呢!”司澜竹急急道,希翼地看着艾云烨。
她原本想找到也是长宁郡主啊!
十二岁掌印退敌,坐镇军中运筹帷幄,救父兄于水火。
纵使她再怎么不愿承认,长宁郡主也是她母亲口中的那个别人家的孩子,是他们心中那浩渺光辉。
艾云烨嘴角微抽,只当自己没听见她这句话,接着道:“如今之计,到不若你将事情始末完完整整的告诉我,等会儿城门开时,我也好派人给我大哥送信。”
艾云烨口中如此说,但心里约莫也明白,大哥这个时候恐怕是分身乏术。
更何况他有职在身,轻易不得离京。
司澜竹冷静了下,也想到这一茬,脸色好看了些。
“我、我…”
“丞相既然已经发现了你,你前来报信之事只怕也藏不住。” 艾云烨接着道:“事有缓急,二哥如今不在京中,他的事,再急也要等到城门开时才能动手解决。”
“那个时候便顾不上你,所以要先趁这个时间,将你安顿妥当。”
听闻此言,青衣微微松了口气,感激的看了眼靠坐在床上的这个浑身狼狈的郡主,心中暗暗佩服。
眼前人若不是对她二哥当真不在乎,便是冷静的可怕。
算下来,她比自家郡主还小上一岁,可如今这气势,却像是和郡主的长辈。
“我?我能有什么事?”司澜竹撇了撇嘴,不满的嘀咕“再怎着,那也是我爹,大不了禁足么!”
艾云烨怜悯地看了她一眼,她那个爹要是当真如传闻中所言对她百般宠溺,那前两世这疯丫头也不会所嫁非人了。
“再说了,听你这话说的,怎么像我爹是坏人一般?”司澜竹嘀咕道。
艾云烨再度拧了下眉心,你要是不这么觉着,又何故半夜来敲门?
“说不定我爹明早就会将此事报给皇帝舅舅呢!”
闻言,艾云烨暗暗恼怒,是她关心则乱。
前两世,司敏学确实是陆鸿泽的人不错,可司丞相却是滑不溜手的老狐狸,更何况如今局势尚不清晰,有的事情,的确不便多说。
她伸手点了点司澜竹的眉心,用一种无奈的口气道:“谁说这个了?你一个女孩子,半夜跑过来,传出去叫旁人怎么想?你还有三个月便要及笄,还要不要闺誉了?”
此言一出,司澜竹的气顿时顺了些,支吾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见到床上的小桌上有茶,她便捧了过来一口灌下。
滚烫的茶水入腹,司澜竹只觉着四肢百骸都窜入了暖流,紧绷的神经也慢慢放松下来,开口缓缓说着今晚遇见的一切……
约莫一刻钟后,她才停下,垂眸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几乎又要哭出来。
“小姐,丞相府来人,说是要接沧岚郡主回去。”暖春快步走进来,停在艾云烨的床边悄声道。
“来的是谁?”艾云烨抬眸。
“自称是丞相府的管事,带了批人,艾伯说看着像是会武的。”
“那我”司澜竹欲起身,却被艾云烨一把拽住。
“你还没说长公主在哪儿呢!”艾云烨低语。
“母亲傍晚的时候去了公主府,”司澜竹咬了咬牙,低声呢喃道:“约莫又与爹爹吵架了…”
这句话说得极轻,若非艾云烨耳尖,只怕都听不见。
艾云烨扫了眼耸头搭脑的司澜竹,见她眼眶通红,暗自叹了口气。
世人皆道丞相与长公主恩爱异常,只怕这其中另有隐情。
“就说沧岚刚刚睡下,明日安南侯府自会送沧岚郡主回府。”艾云烨抢在司澜竹前头对着暖春吩咐。
“这深更半夜的,你也别乱跑了,甭管会不会有流言生出,明日你这轿子从我院中抬出,总不会有人说什么。”
司澜竹抿了下唇,就听艾云烨接着道:“明日你将此事告知长公主就好,丞相不会罚你的。”
说着,对着司澜竹又笑了笑“不管怎么说,今夜多谢你,我叫人先带你去休息。”
司澜竹犹豫着,心里惴惴不安,想要开口留下来,可看到她这苍白的面容后,还是挣扎着站起身,对着她道了声谢。
流珠领着司澜竹进了隔壁的厢房,厢房同样隔成了内外两间,外间还有张临时支起的小床,看起来是给青衣准备的。
桌上摆着两碗热腾腾三鲜猫耳朵,正在冒着热气儿,像是刚端上来不久。
小丫鬟笑的讨喜“郡主,青衣姐姐,奴婢就在外头伺候,您要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唤奴婢一声就是。”
看着这小丫头退去,司澜竹坐到桌旁,看着这冒着热气的汤水,低声叹道:“倒是有心了。”
一夜难眠,司澜竹和衣而卧却是半点睡意也无,脑中想到的全是自己无意间听到那段对话后发生的事情。
她总觉着自己漏掉了点什么。
“青衣。”
“郡主?”
司澜竹只听得外头小床吱呀一声,而后便是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传来。
婢女停在她的床边,手中端着一杯温凉的茶水“可是要喝茶?”
“我总觉着有哪里不对。”司澜竹呢喃道,坐起身来接过茶杯。
“可又说不上来。”司澜竹捧着茶杯,咕嘟咕嘟灌水。
外头天色尚黑,院中灯火依旧昏暗,却隐隐的听见马蹄声响。
司澜竹愣了愣,又看向青衣“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青衣警惕的凑到窗边向外望去,而后飞速地退回“有马。”
司澜竹翻了个小白眼,拎着鞭子翻身下床,轻手轻脚的朝着门边走去。
悄悄地将门推开一条缝,司澜竹偷眼朝外看去,瞳孔猛地一缩,险些惊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