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王太医还以为太子伤势复发,着急忙慌得过来,在门口遇见了陆鸿煊。
后者一见他,急的直跳脚,也不顾他是一把老骨头,扛着他便朝着后院跑,连轻功都用上了。
见到太子无事,这两人才松了口气,王太医被请到凳子上坐下,喝了一杯热茶才算是顺过气来。
可这口气才吐出来,却在太子问话后又收了回去。
“当初长宁郡主初入金陵便害了病,皇恩浩荡,大半个太医院都入了安南侯府替郡主诊病。”
王太医沉默了半晌才道“结果如何,陛下却下了口谕,不许与外人提及。”
一听这话,太子妃立时起身,笑着说要去看看茶点如何,便退了下去。
陆鸿煊身子前倾,似是来了兴致,手指轻敲椅子扶手,满脸的兴味“详细说说?”
王太医:¥%#@$……
“四弟。”太子开口淡淡地斥责了一声。
王太医这厢才松了口气,就见太子面上含着浅淡的笑意,也盯着自己。
这位心里咯噔一下,就知道今天是跑不掉了。
红袖招
艾云烨带来的那一坛子烈酒已经没了踪影,桌上摆着个小水炉,炉中咕嘟嘟的温着一壶酒。
酒香缭绕间,带着些许荔枝的甜香。
三爷坐在桌边,那双握笔持剑拿算盘的手正在剥荔枝,剥出的荔枝摆在桌上的雕着琼花的银碟上,还未堆成个小尖,那莹白的果肉便被小叉子挑走。
艾云烨一连吃了七八个,才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眼巴巴地看着这个给自己剥荔枝的男人。
“阿三,你到底多大了啊!”艾云烨趴在桌子上,头枕着胳膊好奇的看着他。
这个男人自自己有记忆起便是这三十多岁的模样,如今却还是这样,好似永远不会老似得。
三爷剥荔枝的动作顿了下,抬眸扫了她一眼,见她的心情似乎好了些许,便没有接口。
直到那碟子中莹润的果肉如他所愿堆成了塔状,他才放下手中的活计,拿了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上的汁水。
伸手拿了一边的小叉子,挑起果肉凑到她的嘴边,喂得极其娴熟。
艾云烨又想到幼时练功的时候,那时外公命她蹲马步不许动,这位便这么悠哉悠哉的过来。
春天喂苹果夏天喂西瓜的,冬天的时候偶尔还喂喂涮羊肉。
小姑娘有些不满“我都十四了!”
“你娘也是这么让我喂大的。”三爷说的风轻云淡,就见小姑娘原本好不容易提起一点的精神又萎靡下去。
方才命人准备东西的时候三爷已经听到了手下人回禀,知道长宁郡主今日见了太子,见她神色恹恹,开口逗道:“依着太子滴水不漏的性子,只怕许了不少东西吧?怎的?不合心意?”
张口含住荔枝,艾云烨空出一只手来,从袖中掏出块玉佩,啪嗒一下放在桌上。
“一诺?”三爷挑挑眉,没觉着有多稀罕。
见她又趴下,指尖便凑到她的唇边。
艾云烨迷迷糊糊的,小嘴一张,吐出粒褐红色的果核来,落在如玉的指上。
“大抵是这意思。”艾云烨道,声音闷闷的。
东宫
“我等推测,当年许是郡主病危,那人没了法子,才用此法给郡主吊命,虽然保全了郡主的性命,但郡主毕竟年幼……”
纵使在习武上再有天分,也无法完全掌控这份外来的内力。
这份力量一面护着她的性命,一面又在摧毁她的身体。
太子心中发闷【难怪孤提起习武之事,长宁郡主是那般表情。】
“这么说,长宁郡主的寿命就只剩下几载?”陆鸿煊不死心地追问。
他下意识的便想到那个明媚的姑娘。
【要是长宁郡主死了,她可还会笑?】
王太医惋惜的叹了口气,在心中感慨了一声红颜薄命。
“那,长安郡主呢?”太子忽而问。
王太医枯树皮般的老脸上总算扬起了些许的笑意“长安郡主是打娘胎里带来的弱症,虽底子弱了些,但只消好好调养自能少病少灾。”
陆鸿煊松了口气,又想到那张带着丝笑意的脸,心中发痒。
他当即便有些坐不住了,满心满眼的只想见她。
红袖招
“我有时候在想,要是当年娘亲没有将一身内力给我……”
艾云烨恹恹地道:“那娘亲后来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了。”
三爷挑了挑眉,抬手给了她一个脑瓜崩,疼的艾云烨眼中泛泪,捂着脑袋委屈巴巴地盯着他。
“当年小姐怀胎的时候,因着是双生子,本就艰难,到了临生产的关头却被敌军掳了去……”三爷不急不缓地开口。
他称呼艾云烨是小姐,称呼她的娘亲也是小姐,也不觉着乱。
当年两军交战,敌军趁着艾夫人怀孕将人掳走,意图威胁艾元帅。
艾夫人怕伤着孩子,只能暂时束手就擒,结果在敌营中受惊产子,险些难产而亡。
这位也是个狠人,才刚刚生产完,见没了顾忌,棉被一卷两个孩子,便仗着一身武艺出逃。
被艾元帅救回的时候,她浑身是血,怀中的两个孩子也已经是气若游丝。
艾夫人产后折腾这么一通,引起血崩,险些没能救回来。
那两个孩子本就虚弱,没能及时得到照看,待等到艾夫人被救回,众人想起她们的时候,其中之一已经没了气息,另一个也是命悬一线。
敌军趁机偷袭,艾元帅悲愤交加率兵退敌,大胜归来后便听到失去一个孩子的消息,艾夫人也发了癔症,抱着两个孩子不肯撒手。
艾元帅没了法子,只得谎称孩子没死。
他原本想着,只要再寻来一个差不多大的孩子即可,可做母亲的敏锐地很,死活不认。
艾元帅被逼急,干脆给那个还活着的孩子换了一身装扮又送到夫人面前。
艾夫人这才认下,神情也趋近于自然。
艾夫人疯了三年,活着的那个孩子却因为体弱险些没熬过冬天。
为了给她续命,艾夫人将浑身的内力传给了她,护住了她的心脉,勉强吊住了她的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