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和太子相视而笑,皆觉着有趣。
其实长安郡主的琴艺不错,也有拿得出手的曲目,在一众同龄的小姐中也算是佼佼者,但和那些真正的大家相比,多少还欠些火候。
反观这莲台之上,除却伊始那些上来碰运气的,后来上来的这些多是有些实力的。
长安郡主想要胜出,恐怕有些难度。
揉了揉艾云烨的脑袋,艾云柏宠溺地开口:“二哥那里有一把焦尾古琴,回去后给你。”
艾云烨眼睛一亮,顿时来了精神,又拉着艾云柏的袖子故作矜持道:“君子不夺人所好,二哥”
“长安说这话时可记得本郡主的白孔雀?”司澜竹毫不犹豫地戳穿她,不留半点情面。
一边的肖柔儿又悄悄地红了眼眶,沧岚又和长安郡主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了...
被人戳破,艾云烨没有半点的不好意思,只又与司澜竹闹成一团儿,一边玩着抓羊拐,一边听着窗外传来的琴音。
除了个自幼喜欢舞枪弄棒的司澜竹,旁的几人皆善音律,就算再不喜也在学堂学过一二,品评起来也算是和谐。
“呦,老三也下场了?”陆鸿煊忽而起身,走到窗边朝下看去。
他坏心眼的朝着楼下吹了声口哨,大声叫道:“三哥,好琴!”
琴音顿时一乱,只听得‘嘣’的一声,弦断曲终。
陆鸿泽气的黑了脸,抬头瞪了陆鸿煊一眼,恨恨离场。
“三表哥竟然会去弹琴!”司澜竹惊,好奇的凑上前去张望。
“琴赠佳人么~”艾云烨玩味道,毫不掩饰脸上幸灾乐祸的坏笑。
说起来,司澜兰也是个喜琴之人。
为了讨好司澜兰,陆鸿泽也算是下了血本~
一个小插曲而已,艾云柏看了看天色,有些犹豫。
已经临近亥时末,他们带着女眷,再留下去多少有些不方便。
雾楼的客人也散了大半,剩下的,大多是些真正喜琴之人,静等着看看今日这琴究竟落于谁家。
察觉到身边人的困倦,太子轻轻地拍了拍太子妃的脊背,提议离去。
又是一阵琴音响起,太子妃忽而来了精神,抓着太子的手激动地看向窗口。
琴音醇厚,可充斥其中的浓烈情义更叫人心弦震动,倾慕与思恋中又贯穿着决绝的爱意。
那种孤注一掷的爱叫人不由得轻抚心口,红了耳尖,甜蜜的同时又心酸的厉害。
这是要压制了多久的爱意,才能奏出这样的曲子?
……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
曲终,众人从恍惚中回神,遥看其下,莲台上已经没了弹琴人的身影。
独留下金夫人一人而已。
胜负已分,争之无畏。
心中暗道了句‘可惜’太子对着众人笑笑。
“走吧,夜已深。”
众人才行至一楼,一小厮捧着琴从楼上跑下——“郡主请留步!”
他的声音太过突兀,原本正相继离去的众人也回首,好奇的看向这边。
“这是绿绮啊!”
一个公子激动地攥着同伴的腕子。
同伴比他冷静点,一见那小厮跑的方向,立刻拉着他往后退了退,面色古怪。
金陵城中爱做武人打扮的郡主,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至于会出现在沧岚郡主身边的人么——两人看了眼走在中间的太子和太子妃,对视一眼,皆倒抽了口凉气。
隐约猜出这一行人的身份,围观的众人皆往后退了退,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等着下文。
“长安郡主。”小厮捧着琴,笑的和顺“我家主人说了,琴赠佳人,还望郡主收下。”
司澜竹揉了揉耳朵,莫名觉着这一句‘琴赠佳人’有点耳熟。
“你家主人是谁?”陆鸿煊拉着脸问。
小厮只笑:“主人说,五年前曾在胡山见长安郡主安坐于山火中弹琴,一见难忘。”
艾云烨沉默了一瞬,当时八爷在胡山布下机关,协助爹爹剿灭匪患,奈何北冥突然出兵,原定要来剿匪的人马糟了暗算。
她不过是配合着弹了一曲,唱了一出空城计,略微拖延了点时间罢了。
算不得什么事。
可若说在那时见过她弹琴的又知晓她身份,还有这等琴艺的...
想到方才曲中情,艾云烨竟有了一瞬间的恍惚,耳边的猫眼石在灯火的折射下明亮若星辰。
“多谢你家主子,”艾云烨礼貌且疏离地道:“长安不善音律,恐叫古琴蒙尘,受之有愧,抱歉了。”
艾云柏偷偷地松了口气——不管是谁!想要叼走他家小妹就是不行!
见到小厮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艾云柏上前一步,将艾云烨挡在身后。
正要将人赶走,却听一个小小的声音响起。
“可是,长安郡主之前不还说想要这古琴吗?”肖柔儿柔柔弱弱地开口,见众人看过来,又往肖睿身边缩了缩。
“就连陛下都夸赞过郡主的琴艺,又何来不善音律一说…”肖柔儿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见众人的目光均落在她的身上,更是害怕地瑟瑟发抖。
见她这样,肖睿也不好苛责什么,只是拍了拍她的脊背以示安抚。
而后歉意地看了艾家兄妹一眼。
小厮打蛇随棍上,又将绿绮往前递了递“如此,岂不是正好?还请郡主收下罢。”
“无功不受禄,这琴我小妹受不起。”艾云柏当即道,替艾云烨挡下这一桩麻烦事。
“可是”
“啧,都说了不收。”陆鸿煊抱着胳膊打了个呵欠道:“走吧,这都什么时辰了!”
说着,拉着太子带头朝回走。
原本还打算费些唇舌的艾云柏:( ̄ー ̄)
礼貌的对着那小厮颔首,几人迅速转身跟上。
三楼正中的包厢中,一袭白衣的三爷沉默着坐在窗边,安静的看着灯火寂寥的莲台。
“本就是为她寻的琴,至于费这番周章?”站在他身边的女人冷漠地道。
含糊的应了一声,起身走出包厢,站在栏杆旁注视着她走远,三爷脸上的笑容在绿绮被送回时缓缓消散。
“她一直觉着,我对她的情义来自于她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