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知秋惊，她被吓得血色全无，发白的嘴唇不住地颤抖着。
“长生木难遇难求，我总要替你们做好最坏的打算。”艾云烨缓缓说。
自打三爷寻觅长生木被她拦下来之后，她一直对这东西保持着一个势在必得的态度。
就连他们这些人，都差点以为长生木早晚会是自家主子的掌中物。
可她却忽而间赤条条地将自己的短板暴露，将他们的幻想戳破。
“我走后，阿三是最好的选择。”艾云烨淡淡地说：“这件事我已经重复了很多遍。”
对自家大哥二哥，对天山尊者，对陆鸿煊。
可今日，却是对着自小陪着自己长大的这个人说。
“但他却想要替我寻长生木。”艾云烨接着道。
知秋怔怔的看着自家小姐，却见那双漆黑的眸子目光澄澈，干净到不染一丝尘埃。
“他永远不会害我，你也永远不必担心。”艾云烨唇角含笑，抬手将知秋扶起。
抱着茶壶站在不远处的十一打了个呵欠，无聊地四处乱看。
另一旁，布置简约的屋中。
玉婉儿摸着衣架上的白色织锦长裙，眸中异彩连连，回头看向霍乐的目光中都带着欢喜。
“这是、这是给婉儿的吗？”
霍乐笑的温和“除了你，还有谁能配得上这纯洁无瑕的琼仙裙？”
“可惜艾小姐说你们明日便要走，也只能委屈你穿这件成品了。”霍乐遗憾地叹气“否则我定要请来浔阳最好的绣娘，重新为你缝制一件。”
“明、明日便走？”玉婉儿低呼，满脸的难以置信。
这里住的舒舒服服的，为什么要走？
在这个瞬间，她想冲过去问上一问，但想到艾云烨方才不由分说便叫人将她押下来学规矩的粗鲁举动，以及她那日面对死人时的冷漠，她又觉着怕极了。
只得压下心里的不满，遗憾地看着身旁的衣裙。
哪怕是在现代，她也没见过做工这么精细的衣裙。
这衣裳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制的一般，素白的衣裙上用墨蚕丝绣了琼花，单看不显，可若在在光下，那花儿便清晰可见。
并不是什么花哨华丽的款式，但衣料名贵，做工更是繁复。
款式也是金陵城中小姐们多在极其正式的场合穿的那种，是复杂的广袖宽裙，裙摆拖曳在地，行走时需得下人拖着才可。
玉婉儿本就生的小巧，这么一身衣裳更显得她玲珑可人，再加上那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更是叫人心生怜惜。
“这衣裳果然衬你。”霍乐看着换了衣裳从内室走来的玉婉儿夸赞道，又吩咐下人替她盘发。
她带着孝，簪花亦是素白的。
玉婉儿看着镜中的自己，忽而说：“其实，白玉簪子和这衣裳更配些。”
那个艾云烨就总戴着白色的玉簪，看起来虽素净了些，但听闻那簪子十分贵重。
她若是戴着，应当更美。
“是么？”霍乐上前，在她身后站定，看着她头上白色的簪花，轻笑。
“本想着琼花柔美圣洁，衬你的气质。”
“可原来你喜欢白玉簪，是我考虑不周。”霍乐的声音低磁，勾地玉婉儿红了耳尖。
“是、是么？”玉婉儿磕磕巴巴地问，又看了眼镜中的自己，满意的弯了弯唇角。
“可惜你们明日就要走了。”霍乐叹息：“不然我定要寻来最好的玉雕大师，为你做一支白玉琼花簪。”
“真、真的？”玉婉儿满心欢喜，有些晕晕乎乎的。
“自然。”霍乐已经贴到她的身边，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畔。
伺候的婢女红着脸垂首站在一旁，连口粗气都不敢喘。
“留下来好吗？”霍乐轻声问。
“我……”玉婉儿犹豫了一瞬，失魂落魄地偏开了头“对不起，我不能……”
虽然这衣裳很美，许诺很甜，但她不能留在这里。
“就算婉儿要跟着她离开，你我也能通过驿站传信寄物……”玉婉儿低声叹息：“只可惜婉儿身不由己，没法、没法……”
她说着，又红了眼眶。
霍乐哄了又哄，她才破涕为笑，嗔怪的看了他一眼。
等到霍乐从她房中出去，已是日落西山，霞云密布。
盘好的头发因为打闹散乱，玉婉儿又坐在镜前由着婢女替她梳发，两颊上还布着红晕，眸中水盈盈的，带着喜悦。
她满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嘴角疯狂上扬。
果然，她就是那个天选之女，谁又能逃得过她的魅力？
可惜了，这个霍公子虽然不错，但比起王爷来还差了些。
再度看了眼镜中的自己，玉婉儿眼中划过一抹势在必得。
楼船三层，素青的帷幔随着和风飘荡，粼粼波光中折射出灿灿光辉，透亮的河水被晚霞染红。
天尚亮，楼中灯火却已点燃。
不远处画舫上还隐隐地有乐声传来。
此处却无半个怜人歌姬，静寂到能清楚地听见河水的哗哗声。
此处傍水，霍乐便毫不犹豫地安排了一场全鱼宴。
看的沧岚这个打小没离过金陵的姑娘直咂舌。
她倒也不是没吃过全鱼宴，只是没想到会忽然在这里撞上。
几人落座，霍乐却神秘一笑，缓缓地从层层帷幔后牵了个素衣乌发的姑娘入座。
亲手替她布置碗筷，霍乐体贴极了。
看着大大方方入座的玉婉儿，青衣顿时黑了脸。
主仆不得同桌是规矩！
这个玉婉儿没见过世面不知轻重就算了，怎的霍公子也犯糊涂？
莫不是故意的！
玉婉儿偷眼看向坐在自己手边的陆鸿煊，紧张地抓紧了袖角。
坐在她的另一侧，霍乐像是没注意到青衣杀人的眼神，只笑着介绍道：“这全鱼宴，还得先杀现做的好，快尝尝。”
说着，动了筷子替玉婉儿夹了第一筷。
艾云烨轻笑一声，抬头对着站在旁边伺候的知秋和青衣说：“你们也坐吧。”
“这……这不合规矩。”青衣迟疑着说，知秋也没动。
“没关系，今日的主家，是素来不守规矩的。”艾云烨语气温和，仿佛说的是什么夸赞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