辈分最大的天山尊者倒是没计较什么，也动了筷子，夹起一片雪白的鱼片尝了尝，嘴角上挑。
鲜！真鲜！
艾云尘干坐在自家师父身侧，偷眼看着四姐脸上浅淡的笑容，偷偷伸手拽了拽天山尊者的衣袖。
——师父，等会儿咱们再吃！
没感受到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么？
筷子里夹得桂鱼球险些滑落，天山尊者不悦地皱了下眉头，放下筷子，扫了眼皮笑肉不笑的艾云烨以及似笑非笑的霍乐，不满地发话。
“都坐下。”
察觉到此处气氛不对，青衣小心翼翼地觑了自家郡主一眼。
沧岚扫了艾云烨一眼，才对着青衣点了点头。
下人鱼跃而入，熟练地为这几人添上了椅子碗筷。
饶是如此，青衣也只是微微沾了一点点椅子，坐的笔直。
知秋和艾圭反倒自然地多，只是略有些拘谨而已。
坐在那里的玉婉儿从这几人身上扫过，心有不甘。
不是说了主仆不能同桌吗？这几人怎的这么不知规矩？
天山尊者正要动筷子，却听霍乐开口：“你在金陵呆了两年半，倒是愈发的不拘小节，什么时候下人也能上桌了？”
艾云尘摸筷子的手顿了下，转而在桌子下方扯住了天山尊者的衣袖。
——师父，再等等！
“这饭，吃还是不吃？”
艾云烨挑眉，像是没听懂他的挑衅，口吻娴熟，像是老朋友间的玩笑话。
她这不温不火的模样看得霍乐一笑“本就是为你送行的饭局，怎的还惹你不高兴了？”
霍乐举杯朝着天山尊者赔了声罪，又洒了杯酒于地，才算是开席。
看着事情已成定局，玉婉儿心有不满，但也只能憋屈的坐在那里，只是看向身边的霍乐时，眼中已经有了一丝不满。
艾小姐也没说什么，他怎么就吃瘪了？当真是没用！
她又偷眼看向帮着艾云烨替鱼刺的陆鸿煊，眸中异彩连连。
倒是这个四王爷，温和又体贴，就是眼神不太好，没看到她在这里坐着么？
目光隐晦的从玉婉儿和陆鸿煊身上扫过，霍乐讽刺地笑了笑，凑近玉婉儿身边低声问：“不合胃口？”
他的声音低沉柔和，听得玉婉儿心脏扑通扑通乱跳，眼神迷醉。
抬眸扫了这两人一眼，艾云烨移开视线，眼不见心不烦，一门心思扑在桌上的美食上。
陆鸿煊偏头看她，见她这两眼放光的馋猫模样，也觉着食指大动。
“说起来她也爱吃河鲜。”霍乐见她吃的香甜，忽而说。
“若是她今日来此，定会欢喜。”霍乐接着说。
陆鸿煊总算听出了不对，厉声喝道：“霍公子连食不语的礼仪都不知吗？”
抬手按住了暴躁的陆鸿煊，艾云烨抬眸，眸光清冷透彻，直逼霍乐，看得后者毛骨悚然。
知秋想要开口，十一却忽而抬手抓住她的手，往下按了按。
后者回眸，看到十一微不可查地朝着她摇了摇头。
一直忍到宴席结束，知秋才找了借口离席，憋屈地行到了甲板无人处，恨恨地踹了一脚船身。
十一急急忙忙地追出来，看她红着眼眶的模样，心疼的上前，又不敢碰她，只压低了声音安慰“别气了。”
“七哥怎么能这样！”知秋气的咬牙“小姐这几日好不容易才恢复些精神！”
她说完这一句，又警惕地闭上嘴巴，小心地朝四下看了看。
“放心。”十一开口。
知秋松了口气，又改口骂道：“霍公子也太过分了！分明就是往小姐心口上插刀！”
“你方才干嘛拦着我！”知秋恶狠狠地瞪着十一。
十一苦笑一声，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他和八哥素来亲近，心里有火也是正常。”
毕竟凛冬重伤未愈，八爷那边想来也不好受。
可偏偏北境那诡异的瘟疫般的毒未解，幕后之人也尚未查清，八爷又走不开，只得煎熬着。
“有火？有什么火？”知秋气的直哆嗦：“从跟在小姐身边的那一天起，我”
“知秋！”十一忽而低喝，止住了她的话。
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渐行渐远。
两人微松了口气，十一按着知秋的肩膀，低声说：“若当日是我在，我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作为她的替身，替她完成假死这一出大戏。
船前甲板上摆了矮案，备了茶水和瓜果点心。
艾云烨看着明显被垫后的软垫和摆在一旁的火盆，意外地挑眉，又看了霍乐一眼。
就见后者正在同美人儿说话，逗得玉婉儿掩唇发笑。
察觉到艾云烨的视线，玉婉儿粉唇轻抿，得意地看了她一眼。
轻飘飘地移开视线，艾云烨转而看向船边的风景，远处游船画舫上琴音缥缈，歌声婉约。
灯火映江红。
晚风微凉，重新回来的知秋替她披上了厚厚的斗篷，浓密的白色绒毛将她的半张小脸包裹，看上去娇小又可怜。
“也不嫌热！”玉婉儿小声嘀咕了句，有些眼红。
“沿着此处走水路，约莫再过七日便能到北境。”艾云烨柔声同陆鸿煊商量，两人挨得不远，声音极轻。
切了一声，沧岚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里的杯子，移开了视线。
全鱼宴本就吃的够撑了，谁要吃狗粮？
结果却看见另一对你侬我侬的狗男女。
沧岚只觉着辣眼睛，不赞同地看了那两人一眼，又移开了视线，看向规规矩矩坐的笔直的艾云尘，眼睛忽而一亮。
“练练？”
沧岚这个臭不要脸的说，一点儿都没意识到自己是欺负小孩子。
这边艾云烨才和陆鸿煊敲定了行程路线，那边沧岚已经和艾云尘交上了手。
天山尊者悠然地品茗，偶尔还开口指点两句。
难得的清闲景象。
“可惜，你们明日便要走了。”霍乐含情脉脉地对着玉婉儿说，声音低磁，勾地人心里发痒。
“我去找艾小姐要下你如何？”霍乐柔声问询，声音在夜晚的寂静中格外清晰。
艾云烨耳尖动了动，止住与陆鸿煊之间的交谈，转而对着霍乐道：“说什么要不要的，晚些时候，我叫人把身契拿给你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