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过太多从黑暗里爬出来的掌权者,有为的年轻人也不在少数,但甚少有人能如她一般。
“你经过生死,历过大悲大喜,”天山尊者盯着她“而且不止一次。”
“南安寺的无悔大师也是这般说的。”艾云烨浑不在意,甚至变换了姿势,坐在了弩箭上。
双脚悬空,底下是蛇海。
她靠在山壁上,像是坐在一个枝叶繁茂的大树上般惬意。
“所以,您到底想说什么呢?”艾云烨问。
“我啊,打小便要扮演两个人,一个活泼明烨,一个冷若冰霜,一个天真无邪,一个老谋深算。”艾云烨神情放松,同他闲聊,当真递了一把瓜子过去。
“但我是艾家的女儿,也是尘儿的姐姐,无论哪个身份,这点都不会变。”
看着她递来的瓜子,天山尊者沉默了下,忽而一甩袖袍,掌风凌厉,直朝着她的胸口打去。
水蓝的衣袂如一朵盛开的蓝莲散开,沉入黑暗里。
瓜子散开,淅淅沥沥地洒落。
猛然抽出腰间的长剑,横插入身边的石壁上,艾云烨单手握着剑柄,下坠了十余米才勉强稳住身形,只抬头看着那个男人。
阿水从她袖中爬出,绕在她的脖颈上,吐着信子对着地下那群蛇发出了警告的信号。
瓜子砸在她扬起的脸上,刺地她脸上发疼。
实在是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招惹到这位老爷子了,艾云烨咬牙,警惕地四处看了看,才发现山壁上根脉横生,似乎还在缓慢蠕动着。
越往上,这根茎便越是密集。
什么鬼东西!
寒意瞬时蔓延而下,那抹白影翩飞,路过她时单手拽住了她的衣领,又飞速带着她向上。
艾云烨这才看见自己方才呆过得地方已经被根茎和冰霜包裹。
径直往上,一掌轰向顶部。
漆黑中一抹亮光透入,两人逆光跃出地洞。
手中长剑横扫,将如同长蛇般追来的根茎斩成数段,艾云烨像是个破布娃娃般被天生尊重拎着,憋屈极了。
眼前绿影飞速从眼前掠过,艾云烨心一横,直接闭眼。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原本就觉着失重的艾云烨便听见噗通一声。
再屏息已经来不及,艾云烨呛了好大一口湖水,这才慌忙张开双眼,无助的在水下挥动着双手,好不容易才浮出水面。
又听见哗啦一声,身旁涌出个白发公子来。
公子擦了把脸,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的啧啧摇头,起身上岸。
上岸时,他身上的白衣白发已经被内力烘干,又是一副翩然佳公子的模样。
艾云烨一脸懵,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公子走到水边的林子里拾柴火。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又默默地抬头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天山尊者,小脸腾地一下涨红。
您老人家一大把年纪了!看就看吧!摇头作甚!
深吸一口气,艾云烨慢吞吞地游上岸,学着天山尊者的样子用内力烘干了衣裳,跟着捡柴火。
“您方才是,没刹住?”艾云烨试探着问。
用看傻孩子的眼神看她一眼,天山尊者不温不火地答:“洗花粉。”
细看天色,才发现如今已经是日落时分。
再看周围景色,却是四面环山,密林郁郁葱葱。
朝着来时的方向看去,隐隐的可见鲜艳明亮的花朵丛丛。
他们身边的这一处湖泊并不算大,还不如进来时那个的三分之一。
照着记忆里思索了一下,艾云烨将心放在了肚子里,
是这地方倒是没错,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走出来了。
两人生了火,又捉了些鱼来烤,相对而坐皆有些沉默。
“反应倒是不错,没叫这小东西咬我。”
天山尊者看着一旁吃鱼的阿水说。
闻言,艾云烨有些心虚。
这不是阿水畏寒么!
您要是常温的,看它咬不咬!
“方才那地洞里的东西,究竟是?”艾云烨又问。
沉默了下,天山尊者明显不愿多说,只给烤鱼翻了个个儿,问“有调料吗?”
“只带了盐,化了。”艾云烨无辜地说。
郁闷的看了她一眼,天山尊者不满“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不拿小罐子装着?”
艾云烨沉默了下,默默地从怀中掏出一个个密封良好的瓶瓶罐罐。
随手挑了一个打开,天山尊者顿时极度嫌弃的将东西又给她塞了回去。
都是药!
这位沉吟了下,才道:“接着说。”
镇国公府,后院,水牢。
肖媚儿从昏迷中悠悠转醒,只觉着身上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体内却还是一阵阵热血翻涌。
哪怕浑身湿漉漉的,被冷水浸泡,也觉着火热异常。
“姐姐可算是醒了。”
怯生生的声音响起,听的人心里发毛。
肖媚儿的神情清醒了几分,白日里发生的事走马灯般从脑海中掠过,逼得她脑袋发疼。
祭礼,宾客,司丞相,还有,司敏学?
她是怎么和司敏学!她怎么能和司敏学!
身上还残留着疼痛,脑中更是一阵阵嗡鸣,肖媚儿眼前一黑,险些又昏了过去。
“唉,姐姐着实是糊涂,如今哥哥尸骨未寒,姐姐怎么能与司公子,做出这种不知礼仪廉耻之事?”
肖柔儿高高在上的坐在牢外,透过小窗子看她。
“就算姐姐当真喜欢司公子,也可找爹爹商议啊!”
“姐姐虽是庶女,但却是爹爹最爱的女儿。”
“纵使姐姐嫁过去无法为妻,也能当个贵妾不是?”
肖柔儿句句诛心,直往她的心口扎。
“你!你放屁!我怎么可能会看上司敏学!”
“是你害我!”
肖媚儿双眼中血丝密布,这么一动,就觉着体内热血翻涌,当即狠毒的声音中掺杂了丝娇媚。
“爹爹!我要见爹爹!”
“是你在害我!”
“爹爹?”肖柔儿轻笑一声,声音温柔极了。
“只怕爹爹不想见到你呢!”
“媚儿姐姐,你可知道,你当着众人的面,险些呀,扒了爹爹的衣裳呢!”
肖柔儿说,声音轻快,樱粉的唇一张一阖,小脸上一片羞红。
“你对爹爹说,爹爹是最好的爹爹,求爹爹怜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