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柔儿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又带着几分怯意,听起来委屈又害怕带着几分女儿家的羞涩。
说起这些话来,她似乎极度难以启齿,没什么血色的小脸上泛起阵阵红晕,只是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却不含半点光彩。
水牢中的肖媚儿身上药效未褪,难受的扭动着,眼中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光芒再度涣散。
口中还不住地发出一些叫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姐姐怎的这般难受?”肖柔儿斜眼看向一旁。
很快,冰冷的水倒灌,再度没过肖媚儿的头顶,停了足有十息的功夫才下落,停在了肖媚儿的肩膀处。
咳出一口水,浑身无力的肖媚儿咬牙看向自己那个素来跟兔子似的妹妹。
“你!你这个贱人!”
“爹爹!我要见爹爹!”
“是你害的我!”
“我怎么可能会和司敏学!”
“为何不可呢?”肖柔儿慢条斯理地说“谁不知道,姐姐你思慕司公子多时。”
“听闻司公子婚期将近,姐姐一时糊涂之下做了错事,也是情理之中。”
“你胡说!”肖媚儿急了“我何时思慕过司公子!”
肖柔儿以帕掩唇低咳几声,似乎是有些受不住这水牢寒气,又低声安抚道。
“姐姐如今已然做出这种事,又何必遮掩呢?”
“说来也巧,此事爹爹原本也是不信的。”
“只是呀,姐姐忘了,姐姐当初害的李悦姐姐落水后的事了?”
“女子名节重要,当时姐姐身为主家,看到李悦姐姐落水后不但不帮着遮掩,反倒处处为难,叫来众人围观不说还拖着李悦姐姐不许她走。”
“想来姐姐那时便在嫉妒李悦姐姐了吧?”肖柔儿温和的说。
“你放屁!我何时害过什么李悦!”肖媚儿破口大骂。
“瞧,姐姐害过的人太多了,有事情啊,连自己个儿都不记得了。”
肖柔儿站起身,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袖,那双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狼狈的肖媚儿。
“不过没关系,外面的人,可没那么容易忘。”
“姐姐,您好自为之。”
轻飘飘地丢下这么一句话,肖柔儿低头垂眸,又恢复成了那副小兔子模样,乖乖顺顺地往外走。
“贱人!是你害我!”
“你回来!”
“爹爹!我要见爹爹!”
出了水牢,丫鬟慌忙上前扶住她的胳膊,一双水濛濛的眼睛红肿,似乎是刚刚哭过。
“哭什么呀?”肖柔儿扶着她的胳膊往回走,声音小小的。
“县主,您怎么就一点都不难过呀!”
此事一出,肖家女儿的名声算是彻底败坏了,往后又有谁敢娶他们家小姐?
“傻丫头。”肖柔儿抿了抿唇,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哥哥走了,我有什么好难过的呢?”
那个永永远远都会保护她的哥哥,没了呀!
那个替她扛下所有肮脏与污秽的哥哥,没了呀!
肖柔儿看向灵堂的方向,佛经哀乐似乎还在她耳边回响。
没关系,哥哥,你走之后,柔儿便长大了。
你一直来想争的东西、本该你的东西,柔儿替你争!
肖媚儿,只是祭旗者而已。
缓步行至自己的小院中,肖柔儿才入内,就见正屋中坐着板着脸的镇国公和直抹眼泪的镇国公夫人。
她才入内,一个疯癫的女人便扑了上来,抬手便给了她一巴掌“你这个贱人!为何要害我媚儿!”
顺着巴掌的力道跌倒在地,肖柔儿柔柔弱弱地捂着脸,虚弱地看着那个女人,害怕的蜷缩着身子。
“姨娘!姨娘!柔儿什么都没干!”
“柔儿错了,求求您别再打柔儿了好不好!”
镇国公夫人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她对教导女儿之事上素来上心,一直来肖柔儿虽然体弱,但礼仪规矩素来没得挑,也是她捧在心尖尖上长大的。
如今竟挨了这个女人的打?
想也没想,气急败坏的镇国公夫人直接一拳朝着柳姨娘的面上抡去。
她是当年能和着镇国公一起镇守东旭的,本身就会些拳脚。
这么多年来呆在金陵养尊处优,她虽早就忘了这些,但如今脾气上来,打起来也颇为得心应手。
一拳将人打倒在地,镇国公夫人抱着女儿慌了神,赶紧查看她的伤势,却听见那句‘再打’。
这位当即便慌了神,六神无主地问“再打?她还打过你!”
肖柔儿像是被吓坏了,口中不住地哭诉着说着胡话。
都是什么“姨娘别打了!”
“求求您别打了!”
“柔儿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
“柔儿什么都没看见!”
惊得镇国公夫人当即撩开了她半截衣袖,却见那纤细荧白的藕臂上满是青紫的痕迹。
气的她眼冒金星,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只对着去扶柳姨娘起身的镇国公喝骂“这就是你口中那个心思单纯的好姨娘!”
“难道柔儿不是你的女儿吗!”
镇国公夫人将柔儿打横抱起,径直去了内室,心疼的安慰着:“乖,不怕,娘在。”
她的贴身婢女急急打发了人去请大夫,一时间小院中井然有序的忙碌着,竟没有一个人拿正眼瞧镇国公和柳姨娘。
“娘……”肖柔儿双眼无神默默地流泪。
“老爷,媚儿,我可怜的媚儿啊!”柳姨娘从昏迷中回神,顾不得脸上的疼痛,只抓着镇国公的衣襟放声哀嚎。
她若是平常模样,此时这么一哭,镇国公必然心疼得什么都不顾了。
可今日肖媚儿在孝期与人苟合一事一出,柳姨娘已经哭了大半晌,双眼肿的跟核桃似得,兼之又被打了一拳,脸赛猪头,哪里还有半点佳人落泪的美感?
单单是看着便叫人觉着恶心极了。
更何况方才自己女儿手臂上的伤痕扎眼,镇国公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肖柔儿被打得浑噩,到了晚间便发起了高烧,不住地说着胡话。
又是叫着哥哥,又是说着什么“求求姨娘别打了……”
声音哀切可怜,像是只病重的小猫儿似得。
莫说是镇国公夫人,就是镇国公也心疼的原地踱步。
足到了后半夜,躺在踏上的肖柔儿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