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元帅的脚步顿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不清地应答。
一直将人抱到结网轩放在床上,艾元帅才回过神来问:“苏大夫呢?”
跑去叫人的艾云铭又闯了进来,黑着一张脸说:“人不在府中。”
强忍住脑中的眩晕,艾云烨牵强地笑了笑:“苏大夫又不是我安南侯府的下人,年节时不在是常事。”
她说着又看向艾元帅:“爹,你们先去守岁吧,我叫暖春帮我上下药就过去。”
她的衣裳也脏了,总要换一身才好。
几个大男人站在这里确实不方便,艾家父子对视一眼,暂时退到旁边的厢房里等候。
他们又说起肖家的事儿,一个个脸上愁云密布。
艾云柏反倒说:“有东阳公主在,想来东旭不会轻易开战。”
若是两国交战,东阳公主就是最好的人质。
寝室中,暖春卷起艾云烨的裤腿,看着膝盖上大片的淤青红了眼眶。
“怎么摔得这么重!”她一边抹着膏药一边哭。
“你哭什么?”艾云烨觉着好笑。
分明摔伤的是她好不好?
暖春不放心:“还是叫个大夫来看看吧?万一伤到骨头了呢?”
“已经不疼了。”艾云烨含糊着说:“除夕夜,到哪里去找大夫?”
暖春语噎,抱怨道:“苏大夫能去哪儿呢!”
雾楼不远处的一家小院里空荡,站在院中等了许久的苏子墨看见来人当即迎了上去。
“三哥!”
见到她,三爷反倒有些意外:“怎么来了?”
屋中的地龙才烧起来没多久,寒气尚未完全驱散。
比起别家的张灯结彩,这间小院布置的委实简单,也就只有几盏红灯笼高悬,勉强透露出年节的喜庆。
八仙桌上摆着几盘菜,虽是隔水温着,但也有了几分凉意。
解下三爷的披风,苏子墨小声说:“陪三哥守岁。”
三爷笑了笑,抬手拍了拍她的发顶,从怀中掏出一个红包来。
“乖。”
苏子墨笑的腼腆“三哥,我都多大了!”
说着伸手接过红包,耳尖泛起一丝红晕。
“咱们小二在三哥心里永远是小孩子。”三爷温声说。
苏子墨抿了抿唇,她的性子清冷,说不出更多的话来,只拉着三爷的袖子入座。
“厨房里有汤,我去端来。”
汤在锅里温了许久,端上来时还是滚烫的。
三爷喝了一碗酒酿甜汤,胃里暖和了不少,他笑着说:“加了桂花?小姐应当喜欢这个?”
坐在他身边的苏子墨帮他布菜,听到这话的时候筷子顿了一下,才说:“之前做了桂花酱,加了一些。”
嗯了一声,三爷给她夹了一筷子松子鱼:“等下送你回去,小姐身边离不得人。”
“小姐的内力已经平稳。”苏子墨剔着鱼刺,低着头说。
她离开一晚上不会耽误什么。
“她出宫门的时候声音有些沙哑,许是受了寒。”三爷接着说。
不过腊月天里跳湖她都没有生病,想来这次也没什么大碍,喝点枇杷膏就好了。
只是还是叫小二看看才能放心。
苏子墨含糊地应了一声,还是有点不情愿:“今年大家都不在金陵……”
“十二在雾楼。”三爷说。
苏子墨转而说:“想陪三哥守岁。”
又看了她一眼,三爷没有说话。
苏子墨僵持了一会儿,乖乖地点头。
在宫宴上多少吃了点东西,三爷只略吃了些便停了筷子,只给苏子墨夹菜。
“前些时候艾元帅同我提亲。”
苏子墨的身子顿时僵住。
“我的亲事应该由小姐来定。”
三爷好笑地看她:“若是小姐来说,便是命令。”
到时候哪里还有她拒绝的余地?
“大公子人品没什么问题,这么些年来更是洁身自好,后院干净。”三爷接着说。
“门不当户不对。”苏子墨捏着筷子的指尖发白。
“倒也——”
咚咚咚!
砸门声忽而响起。
两人对视一眼,苏子墨立刻起身躲到里屋去。
三爷起身走向门外,穿过小院打开门栓,看到来人时一愣。
门外人也愣了一瞬,顿时警惕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三爷皱眉,看向他的目光带了丝打量。
“你把她怎么样了!”艾云铭咬牙。
“谁?”三爷不解:“这里是我的私宅。”
艾云铭怔愣了下。
“是烨儿让你来的?”三爷又问,心中警钟大作“她可是出了什么事?”
艾云铭皱着一张脸,声音急切:“苏大夫呢?”
三爷沉默了一瞬,艾云铭却越过他闯入院中一把拉住那个刚从屋中走出来的女人的手腕。
“小妹昏迷!”他说着,一把将人抗在肩上,连说句话的功夫都不给她,直接带着人就往安南侯府的方向窜。
抬起一掌朝着艾云铭的胸口拍去,三爷出手凌厉。
艾云铭不防,慌乱落在一旁,将苏子墨护在身后。
“你干什么!”
艾云铭急。
“好好带人走。”三爷愠怒。
小二才刚吃完饭,哪里能像是沙袋一样被顶着肚子扛着走?
上前托起苏子墨的胳膊,三爷率先朝着安南侯府的方向飞去。
傻了的艾云铭赶忙追上。
看了他一眼,三爷问:“详细说说,怎么回事?”
艾云铭挠了挠脑袋,觉着挺冤枉。
“暖春说小妹给了这个地址就昏了过去!”
他听见消息就直接跑了过来,具体情况是半点都不了解。
他讪讪地说:“没想到是你的私宅……”
三爷没说话,只又加快了速度,熟门熟路的绕过守卫落在了结网轩中。
结网轩里已经乱做一团,见到苏子墨来,暖春直接迎了上去。
也不管两人之前是不是在冷战,直接说:“小姐约莫在马车上就不对劲了!下车的时候摔了一跤,方才给她上药的时候跟感觉不到痛似得!”
她到了门口却没有往里进,只拦下艾云铭:“元帅说了,大公子不方便进去。”
艾云柏也拉了他一把,低声说:“老爷子在里面。”
“把我的药箱拿来。”苏子墨说。
趁着无人在意,三爷直接化作一条白线闯了进去。
一进屋,便察觉到刺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