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抽出帕子擦了擦手，轻咳一声摆出了端庄温淑的姿势，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仪态笑容都叫人挑不出错来。
反倒是陆鸿煊，一时没能伪装过来。
“尘儿，胡闹什么！”艾元帅轻喝一声。
艾云尘赶紧丢下手中木棍。
“还不下去！”艾元帅又喝了一声。
“是。”艾云尘忙说。
“咳，四王爷，请随我来。”艾云铭干咳一声，对着同样一身狼藉的陆鸿煊说。
直到远离这些人，艾云铭才揶揄道：“你连我五弟都打不过？嗯？”
陆鸿煊顺手拔下身上的箭矢，朝着艾云铭耸肩：“我这不是‘中箭受伤了’么？”
切了一声，艾云铭又看了他一眼，才说：“今日多谢你。”
陆鸿煊耸肩：“客气什么。”
“镇国公府打算如何？”
艾云铭沉默了下。
“崩了。”
陆鸿煊有些意外“镇国公竟有这份底气？”
回府的马车上，镇国公夫人一直保持着沉默，一直到回到院中，才颤声开口：“老爷。”
镇国公回身看她，当看到她脸上的复杂时，长叹一口气，重重地摇头。
“多谢。”镇国公夫人说。
她没想到镇国公为了保护她的柔儿竟会有如此硬气的一面，选择在这种时候和安南侯府硬刚！
看到母亲前来，卧在床上的肖柔儿眼睛一亮，她又伸长脖子朝后看去。
可是镇国公夫人身后却是空空如也。
“母亲。”肖柔儿虚弱地唤了一声，又自嘲地笑了。
“谈得如何？”她问“是要将柔儿交出去？还是要送到尼姑庵里？还是送到庄子里？”
“都不去。”镇国公夫人握着她的手，泪眼婆娑。
“咱们哪都不去。”镇国公夫人语气平和，后槽牙磨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后山之中，天山尊者也跑了，只剩下一个艾云烨孤零零地站在原地，脚边还堆着一些果壳。
她保持着端庄的微笑，只当这些东西不存在。
艾元帅的脸色不算好看，看向自家女儿时亦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长安郡主。”太子开口，语气温和。
“殿下。”艾云烨矜持地唤道。
“还是叫长安吧，你与沧岚交好，与孤的妹妹无二。”太子含笑说。
“长安怎敢。”艾云烨莞尔一笑，客气地说。
两人简单寒暄了两句，太子才说出自己的真正目的：“久闻府上苏大夫若华佗转世，可否请长安郡主代为引荐。”
错愕地看着太子，艾云烨满眼茫然。
引荐？对一个府医来说这话是不是重了。
“殿下言重了。”艾云烨忙行礼。
她看了眼身边人：“暖春，请苏大夫去前厅。”
“哎。”太子抬手制止，客气地笑道：“怎敢烦扰苏大夫，还是孤亲去请才是。”
他将苏大夫捧得这般高，看得艾云烨心里直打鼓。
什么情况？
她在心里盘算着，面上却不显分毫，只客气地说着回旋的话。
“殿下千金之躯，如此行事可要折煞苏大夫了。”艾云烨替苏大夫挡着，悄悄朝着半夏使了个眼色。
后者脚步后移，匆匆朝着苏子墨的院落跑去。
太子看见了并未阻止，只温儒地同艾云烨说话，言语中打听着有关这位苏大夫之事。
艾云烨的心提了一路，见他所问多是关于医术之类的问题，也渐渐地将心受到了肚子里。
苏子墨喜静，居住的小院离后山不远，几步路便到了。
尚未入院中，便嗅见阵阵药香。
艾云烨嘴角的笑容在顷刻间消失，她看了眼艾元帅，硬着头皮说：“爹，女儿突然间腹痛，劳烦爹爹引太子殿下入内，女儿告退。”
说完就要溜。
“小姐留步！”苏子墨的声音从院中飘出。
艾云烨僵硬地转身，哭丧着脸站在原地。
一旁的太子好奇地打量着她，觉着她现在这样子才像是个鲜活的小姑娘。
“嗷~”阿火颠颠的跑出来，甩着狐狸尾巴绕到艾云烨身边，强推着她往里走。
“咳！”艾元帅重重地咳嗽一声。
自知躲不过的艾云烨垂头丧气地往前走，硬生生将这平缓的几步路走出了上战场的架势。
“小女顽劣，叫太子殿下见笑了。”艾元帅摇头。
自家这个女儿，都喝了这么多年药了，怎么还没习惯呢？
太子忍笑：“倒是少见长安郡主如此鲜活一面，四弟怕是要嫉恨孤了。”
艾元帅没接话茬。
自知躲不过的艾云烨规规矩矩地引着太子上前。
苏子墨的小院布置的简单，院中只有一石桌，没有半点阴凉。
小院两边整齐地摆着药架，一个小药童正在翻晒药材。
见到他们来，小药童规矩地一行礼，朝着他们比划着手势。
苏子墨端着一白瓷小碗从屋中走来，板着一张脸看她。
“喝。”
艾云烨欲哭无泪，示意身边的暖春接过药碗，而后让开身子规矩地说：“殿下，这位便是苏大夫。”
看了这些人一眼，苏子墨垂眸行礼，身上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清。
太子上前两步，虚扶起苏子墨，温声道：“苏大夫客气。”
苏子墨后退一步，避开太子，眉眼冷清：“贵足踏贱地，民女惶恐。”
一眼看穿苏子墨的冷漠，太子脸上笑容不变：“逍遥楼门人十三，孤所知者七八，如苏大夫这般妄自菲薄的，却是头一个。”
艾云烨低垂眼眸，挡住眼中一闪而逝的寒光。
站在太子对面的苏大夫袖中双手微握，心里计算着毒粉毒药的用量。
“苏大夫不必紧张。”太子和颜悦色地说，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处境。
或者说，他是有恃无恐。
“除夕夜。”太子提醒，又笑看艾元帅：“大公子许是关心则乱。”
那晚是三爷托着苏子墨的胳膊到的安南侯府，艾云铭就在他俩身边跟着。
他们行的急，没有特意遮掩身形。
但以他们的速度，除非刻意盯着，否则被发现的可能性极小。
“元帅放心。”太子又说。
他知道消息后也帮着遮掩了些。
艾元帅虎着脸抱拳，却没有什么旁的表示。
苏子墨偷觑了艾云烨一眼。
这一眼，被一直留意着这边动静的太子看见。
后者微微一笑，老神在在的等着他们开口。
艾云烨瞄了太子一眼微微一笑。
苏子墨脸上冰霜覆盖，眸中冷意更重。
“殿下不妨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