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喝完这顿酒呢。”
“不过我没想到,顾雨舟舍得让你来处理我。”
“真是好狠——”
顾斐波一拳捣上他的下腹。
“咳,”
“咳,”
“呕!”
秃头李叔竟是咳出血来,血沫溅到白皙的脸上,顾斐波眼睛都不眨一下。
秃头咳完就笑,顺了气就断断续续地补上,“你妈真是好狠的心呐。”
“麻烦我跑这最后一趟,你更该以死谢罪了才对。”顾斐波垂眸,“我该做的。”
“补上你捅的窟窿,摆平你留下的烂摊子,”
“以及最后,亲手处理你这个叛徒。”
他理应情绪激动地锤着眼前人的小腹问背叛的理由,但双脚站在现场上的时候,满腔质疑莫名地全部消失了。
顾斐波声音很轻,却不容置疑,他很平静地说完这句话,起身,后退半步。
白手套自发上前。
令人毛骨悚然的痛呼不断,骨头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分外刺耳。
秃头李叔接近一米八五的精瘦身驱蜷缩在顾斐波身体投下的阴影里,他靠着墙壁本能挣扎,血液染湿他的衣服,伤口血液和布料粘黏在一起。
顾斐波知道,很难给他再换一身衣服了。
血液凝固之后,伤口会和衣服牢牢粘住,想要换衣服,就得换身皮了。
拳拳到肉,内脏破裂,口中呛出大量的血,拳拳飞舞间,血滴溅向顾斐波裤脚。
“您往后站些。”白手套低声,奉上白手帕,“别脏了您的鞋。”
顾斐波接过手帕,没有回答。
白色的墙壁出现人形拖影,黑红色的液体自上而下流动。
顾斐波穿的西装裤脚尽是暗色斑点,一片狼藉。
痛呼弱了下去,李叔的脸,青紫肿胀得让人分不清五官的分布。
胀起的皮肤混着凌乱的刀口,鲜红的血液毛细血管渗透皮肤表层,又或是从创口直流,像个血人已经分不清模样了。
他的喉结裸露在空气中上下滚动着,肺部如风箱般抽拉出嗬嗬的声音,血沫卡在喉口,他用力闭上眼又睁开,用尽浑身的力气吞下血痰,枯骨般的手指抓住顾斐波裤脚,缓缓侧头看向顾斐波,他想笑,嘴角抽动了一会又不挣扎了,他说,“这几个月,顾家焦头烂额的几个月,费家给我黄金,给我地皮,地位,权力,生产资料,车子美人应有尽有,短短几个月就给了我在顾家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我知道少爷对我有恩,但是顾家太大,人太多。”
“您帮我,就像顺手给路边的蚂蚁落下一粒米粒。”
“只有背叛的瞬间,我才有了统战价值,才从一个毫无贡献的普通人,成了能被您虚以委蛇的统战对象。”
“价值,自尊,权力,希望。”李叔眯眼,“人活着不就为了这点东西吗?”
“只是我输了,所以我死了。对吗,少爷?”李叔握着顾斐波裤脚的手指迸出了将死之人不该有的力气,他像是用尽全身的力量死死抓住顾斐波裤脚,他抬起上身,费力地去寻找顾斐波的眼睛,问他,“我没有错,对吗?少爷,我没有错......我有什么错。”
“少爷,我没有错,对吗。”
顾斐波居高临下地垂眼看他,没有回答,只是抬手扯开了自己的裤脚。
没有遇到一丁点的阻拦。
他死了。
瞳孔放大涣散,不消一会就会失温,变紫,僵化,出现尸斑。
顾斐波很清楚。
“处理掉。”
白手套举枪,射击,像是一个冰冷的机器。
新鲜的脑浆伴着热腾腾的鲜血喷溅在天上。
顾斐波用下属递来的手帕擦干脸上的血沫,又垂眉,一根指头一根指头地擦净指尖不知何时溅上的血渍。
染血的纸巾如幼鸽振翅,轻飘飘地落在李叔脸上。
白手套拖着尸体离开,留下一地血迹与拖痕。
“我们查到他的女儿两个月前因车祸脑损伤,目前还在在灯塔中心医院icu里接受治疗。”下属向顾斐波轻声禀告。
倏地,顾斐波拦住即将消失在眼前的尸体,蹲下身从他胸前离心脏最近的口袋里翻出了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不过三岁,扎着冲天羊角辫,跨坐在父亲的肩头手舞足蹈咧着嘴笑得开心。
照片里的阳光正好,李忠很喜欢这张照片,一直都随身带着,有次在巷口小摊上喝酒的时候,他在裤子上擦干净不存在的油,才宝贝地从口袋里掏出来给顾斐波看了一眼。
当时那一晃,顾斐波没能看清,可现在,他抬手试图擦掉被血液浸染的相片边缘,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一并处理掉。”
名单上的人都死了,他的女儿没理由活。
如果缺钱的话,他明明能找顾斐波的。
为什么要走上背叛这条道路呢?
顾斐波明白又好像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