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只能触及到她发梢上面的银铃铛,叮叮当当,清脆悦耳。
雨打乌瓦,珠雨四溅。
等她松了手,长渡才慢半拍的听到慌乱的心跳声,听见她兴奋道:“巫阿爹可从来没说我画得可爱。”
长渡声音微紧:“是…你父亲吗?”
竺叶已经松开了长渡,又去看画上小狗:“不是啊,是我养父,我是被捡回来的。”
“我后来…也是被捡的。”
竺叶奇怪看他一眼,有礼貌的“哦”了一声,她似是想到了什么注意,兴冲冲的拽住长渡的手腕:“我还没有上色,这要怎么上色?”
长渡下意识想要避开她的手掌,可她已经不管不顾的贴了上来。
指腹柔软、微冷。
长渡微不可查的蹙了眉:“很冷吗?”
“不冷啊。”
竺叶没看他,还在低头看她的线条小狗,她兴致勃勃的蘸了蘸石黄,点在线条小狗上面,又拉了拉长渡,却碰到温热的水壶,她转头看过来,疑惑道:“里面装得是热水吗?”
长渡揉了揉耳朵,他应了一声。
竺叶“哦”了一声,她将画卷往长渡旁边推了推:“涂成棕色、湿答答的小狗。”
她的手依旧微冷。
长渡难得视线停留在她面上一瞬。
她兴高采烈的,看上去没什么难受的。
长渡接过毛笔,他平静道:“窗外刚路过小狗了吗?”
竺叶盯着他的手看,随口答道:“是啊,经过了一只黄色小狗、湿答答的、长卷毛小狗。”
她说这话时,语气依旧兴高采烈。
她话音落地,便催促道:“快点!”
长渡提笔勾勒,他平静道:“快不了!”
竺叶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下颌抵在手背看着长渡,见他缓慢动作,便犹疑道:“你究竟行不行啊!”
长渡瞥她一眼,他的神色依旧冷然又平静:“你只能相信我行。”
竺叶一瞧他这模样,就想一鞭子挥过去,可她现在有求于这少年道士,只能闷闷不乐的瞪了眼长渡。
长渡凝神看画卷,他又看了片刻,提笔临摹。
水天一色。
棕色卷毛小狗闯进了梨花编织的秋千里。
长渡偏头看她,眉头微不可查的一蹙:“不高兴吗?”
正巧竺叶也白他一眼,两人声线重合在一起:“不好看!”
竺叶话毕,她伸手圈住长渡的手,神色沮丧道:“小狗是要有黑黢黢的眼睛、湿答答的身体。”
长渡被她蛮不讲理的握住了手,他浑身一僵,鼻尖充斥着她的浑身花草经雨的清幽香气,慢半拍的感受到她带着他的手,又将画重新画成线条小狗。
线条小狗重新画完,竺叶这才兴高采烈道:“好了!你画得不好看!没有我画得好看!”
长渡不忍直视的看着那团黑黢黢的线条,他沉默片刻,微阖了阖眼睛:“嗯,你画得好看。”
竺叶自信心大涨,她握住长渡的手,兴致勃勃的教他:“还有小鸟。小鸟要有翅膀。”
长渡又垂了垂眼,他应了声:“嗯,你画得很…可爱。”
长渡从未这般学过画。
蜀山是专门设有君子六艺,但这同蜀山弟子必须要上得早课及武学并不一样。
学抑或者不学,是单看个人的。
而这般作画,
堪称是…胡闹了一下午。
可她唇角弯弯,笑得异常开心。
长渡心中又溢出一种奇异的、陌生的感觉。
.
小雨淅淅沥沥,连绵不绝。
晨起时天边才勉强透出一点暖黄光亮,倒也算是放了晴。
竺叶以“买衣服”为由蹭上了婉婶借的牛车,她还没做过牛车,新奇的摸了摸麦秆,这才躺在麦秆上面。
竹月村到灵安镇,又加之山路崎岖,牛车也要晃悠悠的行上半日才行。
婉婶小声同林煜盘算着:“你刚给狗蛋多少银子?”
林煜似是没听见,一声不吭。
婉婶拉着绳子,她往林煜旁边凑了凑,又正想说些什么。
长渡靠在车板上,他面色冷然又平静,看上去没什么笑意,可话语却道:“婉婶,您收留我们,我们还没正式道谢,若是不嫌弃,这点东西,您还是收下吧。”*
婉婶猝不及防的被长渡一说,她先看了下林煜,又赶忙挥手道:“就是给你们收个屋子,也不妨什么事。更何况,小兄弟前阵子已经给我买了那么肉,估计啊,这阵子都吃不完。”
长渡依旧推给她:“若不是婶子,我们恐流落山间。”
婉婶笑呵呵的应承一番,偷看林煜一眼,手中力道一松,长渡便轻松将银子推给她,又扯了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