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油纸伞砸落在地面,露出林煜面不改色的面容,他俯身行礼, 竟是难得落落大方,身上也没了初见时的调笑意味:“郡主,您何必同小人一般见识,小人卑贱,实属配不上您。”
这也算是实话。
黎朝皇帝子女虽数不胜数, 但有实权的子女仅有五人。
而这位明暄郡主的父亲便是老皇帝的三儿子, 据说这位三儿子年少最爱狩猎奴隶,妻妾成群, 可人当中年,仅有一女, 便将此女宠得如珠如宝。
雨雾沁湿林煜的衣裳, 车帘玉石急促的碰撞着, 女声根本不接他的腔:
“快点,将他抓上来。”
傻子不安的扭动身躯,他小声道:“冷。”
帷幔猛然被那纤纤玉手掀开, 露出少女明艳暄妍的面貌,她似乎找到什么制约林煜的方法, 眉眼挑着:“你也不想要他发热吧?”
“本郡主有的是时间,你不跟本郡主走, 本郡主会一直堵着你。”
雨雾朦胧。
林煜遥望着天家郡主的面容,他使劲闭了闭眼睛,感受到眼珠的疼痛,又听她道:“本郡主知你最近在求医,你跟本郡主,本郡主找御医给他治!”
林煜睁开眼睛,雨珠似蔓延到他的心尖,湿漉漉的粘腻感,他拱手道:“谢郡主。”
雨珠蔓延至林煜的下颌,他明明是低头的姿态,眼神却往上看,眸光戾气微闪,又紧紧闭上双眼,沉默的抬步上了马车。
唯留满是泥泞的青绿油纸伞。
竺叶无聊的支手看向南面,腕骨上的铃铛发出轻缓的声响,她的手随意的搭在窗沿上,手背上落了雨,湿漉漉的一片,白鸽至天边而过,落在了她的指尖。
窗外墨色翻涌,窗内光线昏暗。
烛火明明灭灭,烛泪落了满桌。
“阿木。”
白鸽颤了颤翅膀,挥舞着笨拙的身体,转眼不见了踪迹,竺叶支着手,不耐烦道:“不在。”
她话毕,门却被人推开。
竺叶转瞬来到门边,不高兴的按着门:“未经我同意,你便开门?”
竺叶说这话时,眼睛一直盯着长渡透过门缝的衣摆,她鼓了鼓面颊,总有种被人冒犯的感觉,抬脚便踩在了他的白衣上。
可敲门声却在此时响起,他的声音放轻了些,温和又平静:“阿木,我现在能进去了吗?”
一幅包容稚童的样子。
竺叶更气,她使劲碾了碾他的白衣,身体自然贴在门上:“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
长渡敲门的手微顿,指骨关节轻抵在木门上。她的气息离近了些,似是贴在了这扇木门上。水云天的客房多采用黄梨木,薄薄的一片如同张宣纸,而这宣纸正贴在他们两人身上。
这般想着,他似乎瞬间感受到了她身上的冷意,如同心脏被刺了一刀,四肢末端因供血不足而造成的冷意,危险又让人迷恋。
竺叶听到长渡的声音有些喘。
她按耐住自己想要扒着门往外看得心情。
他的嗓子每次都喘成这般,也不让明淳给他看看病?肯定又穿着个单薄的衣服,发热就舒服了。
长渡刚想好措辞,便听见木门被打开,清脆的铃铛声响在他的耳边,她从木门内探出来个头,碎发不自觉垂在她的眉眼上。
长渡的眼前系着白布。
他仅能望见个模糊的轮廓,可脑海却自发将她的骨相填补完善,画笔勾勒到最后一笔时,长渡好似听到沸腾的血液逐渐归于平静,他伸手抓住竺叶的手。
竺叶没挣扎过他,闷闷道:“怎么了?”
长渡带上门,他轻声道:“我的眼睛不太舒服,你先带着我坐呢,好不好?”
竺叶将视线从他的胸廓移走,古怪的落在他的眼睛,伸手挥了挥:“你现在能看清我吗?”
长渡如实道:“很模糊。”
竺叶耸拉下脑袋,她抓着长渡的手,缓慢给他带路。
她的窗户应该没关紧。
长渡听见轻微的风声。
被她牵着的那只手缓慢的变麻。
竺叶发觉长渡的手又开始颤抖,她快步将他带到床上,却见他浑身僵硬的坐着,生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躺下!”
麻意更甚。
长渡僵硬的半躺下。
竺叶用寝被将他裹好,刚想起身时,却被长渡抓住手,她听见他有些发冷的声线:“阿木,过来。”
竺叶鼓了鼓面颊:“我都说了!不许命令!”
长渡感受到竺叶的挣扎。
血液沸腾,心脏鼓胀,这一冲动驱使着让他将竺叶拉到榻上,手背也不自觉鼓起青筋,他仰了仰下颌,青筋微突,喉结滚动了下,声音不由变得发哑:
“没有…命令。”
他尽量放轻声音,尾音微勾时,竟显得有些可怜:“是…请求。”
像是被雨打湿的湿漉漉小狗。
竺叶纠结看他一眼,坐在床边,她鼓了鼓面颊:“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