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忽必烈会如此盘问,林木和文天祥是有准备的。应对的方法也简单,就是林木装傻,文天祥跳出来把所有的谋划都说成是自己做的,降低忽必烈对林木的重视,避免对他生出不必要的忌惮。
文天祥起身回道:“大汗,此事却有蹊跷,而且开始我就有所猜测。只是当时我念在越国公年幼,不忍把其中那些黑心的算计告诉他。”
“文大人且讲来听听,不要有所保留。”
“那日胡岩来找我们,被国公轰出去之后,我就有所怀疑。之前我做过临安知府,又与草原对抗甚久,所以对临安民情、对草原的统治都十分清楚。所以我不相信临安还会有真的叛乱者存在。胡岩的出现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这个人的真实目的应该不是救我们出去,而是直接想办法把我们杀掉,然后安一个通敌叛乱的罪名。为了钓出这条大鱼,我才不让越国公直接报官抓了胡岩,而是想要以身作饵,把真正的幕后黑手钓出来。至于他为什么想杀我们,很简单,要么我们威胁到他官位了,要么是他认为我们的存在会危害到草原。”
听完文天祥的讲述,忽必烈满意的点点头。当阿鲁克回来汇报之后,他就修正了自己原来的想法,朝中没有人想造反,只是有人想偷偷除掉林木和文天祥。现在两相对照,基本能还原事情的真相了。
但是好不容易创造的机会就这么放弃吗?他忽必烈可不是这样的人。他甩出一叠信,说道:“在贼人院中,搜出多封密信,均是朝中大臣与贼人密谋造反之事。文大人如何看待此事呢?”文天祥回答说道:“臣归顺大汗时日尚短,对朝中大臣了解不深,不敢妄加评议。”
忽必烈笑了:“这些人文大人应该熟的很,因为大多数都是你旧时的同僚。”
文天祥想了想说道:“如果是这些人,我到觉得,此事多半是假的。这些人早都被大汗的天威吓破了胆,怎么敢做如此忤逆之事。”
忽必烈笑道:“文大人真是堂堂正正的君子,这些人明明想害你性命,你不但不落井下石,还秉公直言,我是真没看错你。不过文大人不与他们计较,本汗却不能轻易放过他们。不管他们是真造反还是假造反,只要他们对文大人你起了歹心,我决不轻饶。”
一番话讲的慷慨激昂,大义凛然,听的林木差点控制不住表情。忽必烈你自己又是伪造书信下套,又是不留活口,想要借机清理汉臣,这会儿却要表现的好像为文大人出气,收买人心。要是回到我那个年代,多少要颁个奥斯卡最佳男主给你。
-----------------
林木和文天祥见完忽必烈的第二天,刑部的官差就开始满城抓人了。主谋留梦炎当然是第一个被抓获的。然后他就被交到了一位号称“来俊臣第二”的酷吏手里,配合那些书信,毫无悬念的,一串又一串投降过来的汉臣被抓进刑部。
一些莫名其妙被牵连进来的人,开始还大声喊冤,还求人奔走,但是在酷吏的照顾下,很快就只求速死了。他们不知道的是,自己命运其实在被抓之前就决定了,抓人、审理、判决不过是让这个命运的走向看起来合理一些。可能他们确实没犯什么大错,但是他们活着,就是最大的错。
随后半个多月,大都的菜市口人头滚滚,血腥冲天。侩子手的刀都砍缺口了,开始还有人围观看热闹,到后来已经没人在关注了,甚至不知道这场杀人的狂欢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对于这些人的死,林木心里没有半点波澜。自古跟着皇帝打江山的人都难逃兔死狗烹的结局,更何况这些中途变节的投靠者呢,只是多少为他们的家人感到惋惜。
-----------------
忽必烈的“净化”行动终于告一段落,林木也终于打算出门看看了。这段时间,他一直闷在家里,缠着沈浪教自己武艺。由于肯吃苦,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沈浪教的一套拳法,已经使得有模有样。他是乐在其中,却闷坏了天生好动的沈浪。
两人走在胡同中,青砖铺成的路上满是各种颜色的落叶,踏上去沙沙作响。自小在江南长大的沈浪,第一次见到如此景象,竟把落叶当成看不见的对手,一个人在那里闪转腾挪,窜上跳下,还时不时扫出一脚,扬起大片的树叶,玩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护城河的水面,在秋日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清澈,水面上偶尔游过几只鸭子,钻上钻下的觅食,享受着最后的戏水时光。河边的垂柳,虽然已失去了夏日的繁茂,但枝条依旧柔软,轻轻拂过水面,带起一圈圈细腻的涟漪。
远处的西山,峰峦起伏,层林尽染,从翠绿到金黄,再到深红,色彩斑斓。林木前世也曾与众多好友一起登山赏枫,大声念诵伟人那篇“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水调歌头。只是那一切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
沈浪的快乐感染了林木,让他收拢了思绪。既然玩的开心,哪能少了美酒。两个人来到一家酒楼,赫然发现已经有蒸馏酒在卖。虽然只是最原始的那种,用高度蒸馏酒加现有名酒勾兑的第一代产品,但也足够引动二人的馋虫。
二人要了大份的手把羊肉,也不讲什么身份规矩,对饮起来。羊是草原过来的好羊,肉没有半点腥膻,仅是简单水煮,佐以细盐就鲜美至极。林木吃着吃着,忽然想到这个时代应该还没有辣椒,这要是能引入进来,搞个麻辣火锅,肯定又是一条不错的赚钱之路。
吃饱喝足,二人溜达着往回走。此时的大都,已经很是繁华。一路上,各种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各种店铺的招子随风飘摆,各种衣着的行人往来如织。走着走着,沈浪感到尿急,招呼一声,钻进巷子,找茅房去了。林木一个人慢慢往前走,边走边等。这时一阵阵的哭喊吸引住了林木。
他凑过去,却见到几个衣着华贵的纨绔,围着一个少女动手动脚,出言调笑。少女身边还躺着一位老人,应该是被打倒的。这会儿正抱着肚子,弓着身子在地上小幅翻滚,轻声呻吟。
少女此时一边左躲右闪,努力避开恶少们四面八方身来的脏手,一边大声呼救。林木借着酒意,大声喝道:“住手,光天化日,你们还有王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