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扑通跪地:“雷霆村邪气作祟,主上让派去的人除了属下,都……都……”
“说。”
“都死了!”
嗖嗖的冷风从脚底蔓延至头皮,似乎有股冷气钻入了冯晓的身体,冯晓下意识抱住了自己,惹来上方之人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周围的冷气似乎也在顷刻间消散。
“听说在清理雷霆村时遇到一位白衣少年,可有此事。”
侍卫迟疑道:“是……是有一白衣少年。”
冯晓心口一紧,竖耳倾听。
看来这这人和派去雷霆村的侍卫有关系。白衣少年?说的应该就是他吧,毕竟谁没事往那儿跑。
然而,对于此时的冯晓而言,倒不是啥好事。
床上的人似乎来了兴趣:“哦,人呢?”
侍卫解释道:“那白衣少年不像是雷霆村本地之人……”
“我问你人呢!”
“……跑了……”
“那本王之前是怎么说的?”床上的人不像是在生气,隐约倒有些戏谑。
“您……您说务必将雷霆村清理干净……”
“那你这是——”
噗通!侍卫似乎头磕到地板上了,呜咽道:“并非……并非小人没有阻拦,实在是那白衣少年不太一般,样貌清秀,还貌似有云璃阁檀香印,不敢乱杀……”
床上之人悻悻道:“貌似?呵,这貌似就将人给放了?”
侍卫十指向掌心蜷缩,颤栗的声音断断续续:“没有……没有放,霍将军命人看押,只是……只是那人阴险狡诈,竟不知用了什么邪术,弄瞎了两名侍卫的眼睛,所以……所以小人赶过去时,人不知何处去了……”
胡扯!这是污蔑!诽谤!夸大其词!
冯晓暗暗攥拳,眼珠子轱辘转了几圈。
或许,可能,来不及清理……然后又不知怎么死了,所以才觉得是弄瞎的?
不会真瞎了吧?
那也是正当防卫!
咋滴!不跑等着悉听尊便才傻呢,明明是那两人对他有歹意,冯晓想着愤愤握拳,往地板上一蹬,好家伙,这一蹬,头好像退到了一个……退到了有支撑的……刚好能容纳一头之宽的地方。
抬眼之际,撞入一道等候已久的视线之中。深邃,冷漠犹如深渊,见不到底。
冯晓心里乱作一团,呵呵干笑着:“那个……哈喽啊……”
男人本被他‘如此主动’的挨近一时吓了一跳,但听见那奇怪之语,脸上气得微微扭曲,伸手扯过冯晓的衣领处将人拽起。冯晓一个重心不稳,竟倒在那人的怀中。男人的面色比锅底还要黑,鬓角有一条青筋轻轻跳动。
侍卫刚刚就一直瞥视着地上那白色身影,直到看到了正脸,竟是雷霆村拱牛棚的白衣少年,尖叫道:“主……主上!他!他就是!”
床上之人本想逗逗侍卫,顺便看一下冯晓的反应,但这般道破后,也没有了往下演的必要,将冯晓锁喉在怀里,对着侍卫训斥道:“滚!”
那侍卫连滚带爬出了门厅,哪怕是对待猫猫狗狗,也不会更难看了。多半这人平时就是这么威严四射的,这一怒,才让那侍卫这般忌惮!冯晓扒着男人的手臂,生怕这人将怒火牵扯到他头上,一个不小心把他勒死:“放开我……”
这声音柔声柔气的,令他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惶恐之余安慰自己道,肯定是被那人勒住了喉咙才至此。
那人不知何缘故竟真松开了手,冯晓抬起头盯上了那双深眸,深邃的黑色世界里亮出一抹白色——冯晓整个身影都锁死在那深渊之中。
男人微蹙的眉心,隐隐透着几分烦恼,接着便是一句低沉叹息:“你们也退下吧。”
两名太监微微躬身,退出了房门。冯晓却在这几十秒内,一动不敢动。柔软的腰肢就这么顶在了那人的膝盖处,整个人仰倒在那人的怀中。
但!这次看得清楚了!
那人约四十出头,五官端正,成熟俊美。他的衣襟松散,露出白皙的皮肉,夹杂一种野性的狂傲和清纯的精致。只可惜嘴唇微白,气息霸道又紊乱,似乎患有重症。冯晓联想到屋内简陋的摆设,要不是此人是个男人,还刚刚上演一场杀伐摆谱的帝王戏码,冯晓都怀疑他是被打入冷宫的某位娘娘了。
那人不等冯晓开口,乌黑的眼眸满是冰寒之意:“此番违命出府,可了却心愿。”
语出惊人。
啥啥啥子?
冯晓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似乎被人打了一棍似的。
那人深深叹了口气,仿佛所有无奈的气息都弥漫在空气中,“多年不见,竟连为父都不记得了吗。”说着将还在瞪着圆溜溜大眼的冯晓推到一侧,按坐下来。
纳尼!冯晓心中万点暴击。
“罢了,明日送你回云璃阁。”
冯晓的脸庞貌似被混凝土铸住,木然呆愣,眼神空洞,眼睛紧紧盯着那人。
男人想笑却最终没笑出来,只是转过去抿一抿嘴角。
“来人,送他回房。”
冯晓一路还在懵圈中,毕竟信息量有些大,一时难以拆解吸收完。
直到前面一房门被两道黑影打开,一股冷气从脚底直冲脑袋。
这是要关我?
冯晓转头拔腿,被眼尖的两名太监伸手拦下,一个擒拿手扣住冯晓的肩膀,将人按压前行。
冯晓哪是轻易服软的主,硬是前倾后仰东倒西歪,利用巧劲儿给那两只蛮牛手点颜色看看,势必要扯出一线生机。
结果被人连拖带拽地扔进门里。
冯晓疼的哎呦一声,连滚带爬地站起往外冲,却差点被闭合的门夹住脑门。
我去!冯晓胆战心惊地托住一绺断落的头发,对着门破口大骂。
谁料满腔怒火一顿发泄,外面却波澜不惊。
冯晓只感到血液噌噌往上涌,气的头痛欲裂,对周围能当武器的东西,通通往门口砸。
不理我是吧?
呦!大花瓶!送你啦!
呵!檀香枕头!去你的吧!
再来一组青色小茶杯!
木椅!木凳!一起上!
哎?这是啥?水墨画?走你——
“哎呦呦,我的小主子,您可消停点吧。”
可算有了动静。
冯晓左手握着瓷瓶右手拎着茶壶,喘着粗气,胸腔仿佛冲斥一股难以言说的愤怒,仿佛每次呼吸都在呼唤胜利的到来。
这不,胜利来了吗。
“放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