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斯躲闪不及，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口袋里的香蕉掉落出来，被那黑乎乎毛茸茸的东西抢了去。
“开心，住手！”
听到卡尔医生的喝止声，那东西立刻停止了野蛮行径，屁颠屁颠地跳到卡尔医生怀里，一个劲儿地撒娇。
原来，“开心”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黑猩猩。
马尔斯从地上爬起来，吓得不轻，离黑猩猩远远的，不敢靠近。
卡尔医生倒是一点不怕，抱着黑猩猩，就像抱着一个黑不溜秋的小孩子。
“他不会伤害你的，只是有点调皮而已。”
马尔斯捡起地上的香蕉，一脸愕然的表情：
“它就是你的儿子？”
卡尔医生笑了笑，“你要是喂‘开心’一根香蕉，他也会管你叫爸爸。”
马尔斯可不喜欢这个黑娃娃，也不希望这个黑娃娃能喜欢自己，只要大家互不伤害，就谢天谢地了。
为了表示友好，他还是掰下一根香蕉，将蕉皮剥开，递给黑猩猩“开心”。
黑猩猩害羞地伸出右手，接过香蕉咬了一口，露出洁白的牙齿吃吃地笑。
马尔斯注意到，黑猩猩的右手掌，是一只银色的金属假肢，看起来十分灵活，能够轻轻松松拿捏香蕉，跟原生手掌差不多，只是在外观上差异明显。
“开心，自己玩儿去吧。”
卡尔医生将“开心”放在地上，那黑娃娃三两下就蹦到一架秋千上，荡来荡去，玩得很是开心。
马尔斯跟着卡尔医生来到一间宽敞的房间，只见桌上摆放着许多玻璃器皿，看起来像是一间实验室。
卡尔医生坐到电脑桌前，将一个红色的u盘插进 usb接口里。
很快，电脑上便出现了一个三维建模图形，其形状正是一条右手假肢。
“之前手臂的故障，我很抱歉。”卡尔医生说，“严格地讲，那还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手臂，顶多就是有着技术缺陷的假肢。”
他移动鼠标，旋转着电脑屏幕上的假肢模型，继续说：
“这条手臂经过升级改造，加入了反馈机制，像之前那样的故障，再也不会发生了。”
“什么是反馈机制？”马尔斯听得云里雾里。
卡尔医生起身，走到一个透明的玻璃罐前面，指着里面的东西说：
“就是它。”
玻璃罐内，装满了透明的溶液，其中悬浮着一个类似蜘蛛网状的东西，一闪一闪地发着微光。
“这是什么东西？”
“人造神经元。”
听起来倒是挺高大上的，究竟怎么个神经法，马尔斯还是不懂。
卡尔医生用手指轻轻敲了敲玻璃罐，一脸骄傲地说：
“有了它，你就有了触觉，能够感知外部环境的冷暖、软硬、大小……当然，也包括你想要的‘疼痛’。
“你甚至可以认为，植入了人造神经元的假肢，就是一条活生生的原生手臂。”
说的人无比自豪，听的人也是心潮澎湃，如果真有这么神奇，无论马尔斯多么挑剔，都应该能够满意了。
“那可太好了，快点给我吧！”
“这还只是一个初步想法，真正的实物，还没有做出来。”
什么？这玩笑可开大了。
搞了半天，马尔斯白高兴一场，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傻乎乎的黑猩猩，正被卡尔医生逗着玩儿呢。
卡尔医生尴尬地笑笑，又一脸认真地补充道：
“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快做出来的。”
卡尔医生是个诚实的人，马尔斯相信，他一定会说到做到，不过，有这么好的宝贝，直到现在才告诉自己，未免太过残忍了一点。
卡尔医生重新回到电脑桌前，从抽屉里取出一张 a4纸，递给马尔斯：
“有件事情，我必须提醒你，任何手术都是有风险的。”
原来， a4纸就是《手术风险告知书》，马尔斯搞糊涂了，既然是假肢，为什么又要做手术呢？
“想要建立反馈机制，手术是必须的。”卡尔医生说，“通过手术，将人造神经元与你的残肢连接，这样才能建立起信息反馈的通道。”
“那假肢岂不是就‘长’在手上了？还能取下来吗？”
“这一点，我早已经替你想到了，我会在你的残肢和假肢之间增加一个接收装置。”
卡尔医生从桌上拿起一只烧杯，将杯口扣在马尔斯的残肢上，详细解释道：
“真正跟你身体连结的，只是这个小小的接收底座，假肢部分完全独立于身体之外。
“当假肢与底座相连，便会将外部环境信息解析成电子信号，经由人造神经元传递给大脑中枢，你便有了感觉。
“更加奇妙的是，当假肢与底座分开后，就变成了单向通道，你还能够继续对假肢进行意念操控；但是，任何外力对假肢的伤害，都不会再令你感到丝毫疼痛。”
马尔斯明白了，做手术，就是为了将接收底座植入他的右臂残肢，当假肢与底座对接，他就有了一只正常的右手。
当两者分开后，假肢就变成了一个遥控玩具，虽然还能够活动，但不会再有任何知觉反馈给大脑。
这正是马尔斯想要的效果，他无比激动地称赞道：
“卡尔医生，你可真是个天才！”
被人夸奖，自然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卡尔医生忍不住又多说了两句：
“我管它叫做‘神经搭桥’，当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就可以像壁虎切断尾巴一样，将假肢与你的身体分离，变成一件由意念操纵的武器。”
卡尔医生到底还是个大男孩，没有看过几百集动画片，绝对想不出这样的金点子。
马尔斯想要的，只是一把喝汤的勺子，卡尔医生却送给他一台挖掘机，真是大喜过望。
这个想法听起来确实不错，只是实施起来恐怕会有不小的难度。
看着手中的《手术风险告知书》，马尔斯心里难免有些紧张。
说到底，卡尔医生还是太年轻了，总是给人一种不够踏实的感觉。
如果杜博士没有受伤，亲自操刀的话，马尔斯就不会有半点的担心，他需要更多的信息来说服自己，便问：
“这种手术，成功率有多少？”
“成功率……我还不知道，目前为止，还没有在人身上做过。”
“也就是说，你是想拿我来做试验？”
“那倒不至于，这里就有成功的真实案例。”
卡尔医生转过身去，指着秋千架上玩得不亦乐乎的黑猩猩开心。
原来，黑猩猩开心的金属手掌便是植入了人造神经元，难怪使用起来得心应手，跟从身体上面“长”出来似的。
“也就是说，除了猩猩之外，我是第一个人。”
“猩猩和人一样，n多年前，都是同一个祖先。”
黑猩猩开心似乎听懂了卡尔医生的话，用金属手掌拍打着嘴巴，发出“呜呜哦哦”的叫声。
马尔斯承认，他羡慕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辈子还会羡慕一只开心的黑猩猩。
“好吧，借你的笔用一下。”
马尔斯在《手术风险告知书》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这里，还需要家属签字。”
“我没有家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