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肩山上前开门,边走边问:“我每月托人带给你的银两和星能液都有收到吗?”
王负剑点头,前身之前在惊鸿派平步青云,从一个普通弟子短短两年内一跃成为首席剑秀,光靠宗门肯定指望不上,尤其没发迹前,没少需要家里鼎力支持,这一切都是这位父亲默默扛在肩上。
王负剑想起在原先世界上高中、大学那段光景,又何尝不是依靠做苦工的父亲和母亲,结果读书出来成为一名底层外卖骑手,实在对不起他们,想到这,王负剑对这位异世界的父亲多了份感恩,原先世界他没出息,这个世界他绝不允许这样。
无视王负剑说了三遍自己已吃过,不饿,王肩山一回来就去做饭,说是一日三餐得准时吃,这个时候到饭点了,少吃点也要吃,王负剑没辙,只得在一旁打下手。
原来王肩山本来在武馆上工,是王栓差人通知的他,他这才告了半天假急忙回来,同时他也听到了些不好的消息。
王负剑将两把剑和包袱放在一旁,坐在小板凳上照着火,厨房里一开始通风不好,有些烟雾缭绕,等火旺起来才好些,王负剑两眼熏得想流泪,他感受到父亲的境界估计在五阶之上,不免惊讶。
要知道,星师本就是个烧钱的行业,寻常人能入个阶就不错了,达到五阶之上就有点吓人了,五阶在惊鸿派好歹也能混个普通剑师了,而且据他所知,相较于人族,神族的天赋极差,像王家,能成为星师的人连十分之一都没有,就算成为星师境界也不会高,他自个是个特例。
现在,五阶之上的王肩山系着围裙,在案板上切皮弄肉,两手如飞地包着大肉饺子,加上他那一身腱子肉和高猛身材,这个画风实在有些奇怪。
王负剑突然蹦出来一句:“爹,你以前不会是什么绝世高手,武林强者吧?遭遇仇家追杀之类的,隐居在此?”
王肩山‘哈’了声,捏好一个工艺品般的饺子,没好气道:“你这去惊鸿山两年,境界见涨,臆想症也见涨啊,五阶,不错,我实在想不出惊鸿派不要你的理由。”
在武馆待了那么久,王肩山还是有些见识的,他儿子年仅十七岁便达到这般实力,放眼谪水城也算天才了吧?他不是绝世高手、武林强者,他的儿子肉眼可见的是啊!
想到这,王肩山包饺子的速度又快了些,他自责应该准备丰盛些,或者干脆去外面下馆子。
等饺子煮好了,一对父子在一张掉漆严重的木桌上开始吃饭,王负剑本来没什么食欲,他在醉仙居两天肚子都要撑破了,吃的都是山珍海味,谁想吃着吃着竟停不下来,不禁由衷夸赞饺子的美味。
“那是!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追到你娘的?”
王肩山端着个小盆,吃得那叫一个豪放,他微微正色,“你娘走得早,爹无法给你一个完整的家,但你自己可以,你年纪也不小了,虚岁都快20了,是该成家了,然后才好立业。”
王负剑噎了下,王肩山递来一碗面汤,家里倒是有几坛浊酒,但王负剑太小,不被允许喝。
“你……你刚才还说你儿子十七岁怎么怎么滴,怎么突然一下就20岁了?”
“虚岁差不多20,没错的,做老子的不知道儿子的年纪?”
王肩山自酌一杯,翻了个白眼,“反正你该结婚了,我跟你马叔叔都商量好了,本想让等你过年回来,现在你正好回来还不得赶紧把事办了?择日不如撞日,明天咱就去你马叔叔家里下聘!”
王负剑张大嘴巴,嘴里的肉饺不香了,怎么一回来话还没说两句,人都不见着直接要去下聘,这个世界结婚有这么草率吗?
“人还要看?”
原来这王肩山有一个要好的朋友马景,也是神族,马景有一闺女名叫马婷君,年方十六,生得漂亮大方,天赋惊人,很多人这样评价她,‘马婷君,惹君停’,这两年莫说一些神族大户,就是诸多人族贵门都争相下聘,马家的门槛都踏破好几扇了。
但马景和王肩山有过命交情,打娘胎里两家就说好了,虽没到指腹为婚那种程度,可也差不多,不为所动,一心只想把女儿嫁给王家。
“那个小娃娃?”
王负剑试图回忆,一个模糊的青嫩身影浮现在脑海,他并未有多大感觉,今年十六,两年前十四岁,十四岁搁原先世界弄不好要枪毙的,他作为一个受现代文明熏陶的守法青年从根上就没有那种念想,而且他根本没想过结婚的事,他还有太多责任要去扛。
王负剑直截了当地表达了不想结婚的想法,很快得到更加直截了当的最终结果。
“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当我这些年在武馆挨打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应对儿子造反这种情况!”
王肩山扭了扭粗大的脖子起身,发出噼啪声响,浑厚星能铺开,将墙角、房檐的蛛网吹断。
“六阶……”
王负剑倒不吃惊境界,而是这浑厚瓷实的星能,虽和他比还差些,但和一般六阶星师比就强很多了,不管是护卫队的夏霜,还是那双刀马贼于峰都不及他亲爹,王负剑不得不赞叹这位亲爹独特的修炼之法,武馆那么多年的打挨得确实有些功力。
王肩山气势如山,霸气侧漏,逼问道:“怎么样?去下聘礼不去?”
“不去。”
王负剑承认自家太上皇很厉害,如果他没有万神策和先前的经历,断然不敢以五阶抗衡六阶,但现在的他,并不怀疑自己能以下克上,他纠结的是难不成真的要父子相斗?怎么斗,下手太轻可能搞不定,下手太重万一给老王直接搞出事就麻烦了。
思索片刻,王负剑又改口:“去可以去,但下聘之事断然不行,我会亲自告诉女方想法。”
王肩山乐了,笑道:“那便行,就怕到时你见了真人催我下聘来不及,届时你可得给你爹多说几句中听的话!”
王负剑不认为自个那么肤浅,两人刚吃完饭,街坊邻居就一个个前来刺探军情,说王负剑怎么突然回来了,有没有娶媳妇想法,如果不去惊鸿派了他们倒有些去处,王负剑一一婉拒,等到天黑才把这群祖宗送走,王肩山倒恋恋不舍,请大家没事常来做客,毕竟他这般年纪比的就是儿女,他的儿子就是鹤立鸡群,无人能比。
等关上门,王肩山笑容瞬间消失,望着自己儿子问:“你是否得罪了某些马贼?”
王负剑微微惊讶,那些街坊邻居应该不知道此事,也没提起,父亲为何会知道?他点点头。
王肩山踱步道:“俗话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你更是一次杀了那么多,还包括那银碗寨二寨主的儿子,恐怕后续会有麻烦。”
王负剑道:“我不会有麻烦,就怕他们找爹麻烦。”
王肩山沉吟半晌:“爹在武馆中,整日围着一大群强者贵客,也不会有麻烦,此事我来处理,你不必担心,看来你的婚事真的耽搁不了了!”
王肩山解释,原来马家近日结识了一位大人物,在他看来,以这位大人物的身份就算不能彻底解决,也应该能给与银碗寨一定震慑,而想要和这位大人物攀上关系唯一的办法就是和马家结成最亲密的亲戚,也就是他的儿子娶马景的女儿马婷君。
至于王负剑有惊鸿派这层关系,惊鸿派实力虽强大,但毕竟山高路远,鞭长莫及,在谪水城这种龙蛇混杂之地很难发挥出什么影响,那位大人物就不一样了,在谪水城地位颇高。
王负剑好奇:“爹,我们区区神族,社会的边角料都不如,那马家如何攀上大人物?”
王肩山欣喜又有些不是滋味道:“那大人物看上了马婷君,欲破例收她为徒,对于神族的身份,大人物一开始便知道。”
短短数语让先前对马婷君不怎么在意的王负剑很是好奇,在惊鸿派的他太知道神族之难了,纵使天赋纵横,一旦被发现是神族要么左防右防,要么无视不理,鲜有能像老师福过那样不遗余力,视如己出般付出,他不禁寻思难不成那大人物也是这样的人?又或许马婷君的天资已到了可以让人无视其神族卑贱身份的地步?和他比如何呢?
年轻人多爱较劲,王负剑自认为如今的天资已经够令人咋舌的,难道马婷君还在他之上?要知道她还要小一岁,只有十六啊!
带着这样的好奇,王负剑渐渐入眠,他睡得香甜,王肩山从屋外确认后,趁着夜色出了小院。
床上,睡梦中的王负剑不断舔舐嘴巴,实在是因为醉仙居的酒菜太让人流连忘返,色香味俱全自不必说,关键让他浑身力量充沛,星能洪猛,尤其刚吃完那会儿,王负剑感觉自己似乎一跃进入五阶的全盛之姿,只是这种全盛之姿随着饭菜的消化渐渐退去,到这会儿已不剩什么。
之所以会这样,王负剑猜想多半和万神策有关,他饥肠辘辘时星能下降,直至全无,可当饱腹,尤其食用美味佳肴入之时,星能全盛,甚至提高一个到数个档次,谁让那位万神策的恐怖无边著者是个吃货——美食家呢。
次日一大早,王负剑还在睡觉就被王肩山强制叫醒,让他好好拾掇下,注意形象。
王负剑刮刮胡须,梳理头发,洗漱完毕,吃过早饭,穿上父亲准备的新衣,整个人精神不少,按照王肩山的要求,王负剑把两把剑收起来,用布包裹上,否则看起来不像提亲,而像上门砍人。
锁上门,父子俩一个抱着裹布,意兴阑珊,一个挑着扁担,兴高采烈,出发下聘。
王肩山也穿着一件新衣裳,紫中带红,很是喜庆,扁担两头挂着两个箱子,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聘礼,有上好的绢布,精美的首饰,崭新的银两,上好佳酿以及一瓶星能液等,总价值超过200两,本来他只准备了100两,奈何竞争太激烈,别人甚至有千两聘礼的,他怎么也不能太寒酸。
走到街上,王肩山仍觉得不够排场,又买了几件聘礼,租了一匹马绑上大红花让儿子骑上,王负剑马术不精,羞耻又紧张地骑在街道上,惹得不少路人侧目,猜测今天哪家公子有喜事,在哪找的这么壮的挑夫,而通过高拔身材认出父子是神族的,忍不住啐几口,煞是晦气。
相较于王家的偏僻,马家所在的位置要稍好一些,院子则要大了整整几倍还要多,今天马府张灯结彩,王肩山大老远就看见在门口等着的马景。
“我说亲家,看来咱们心有灵犀,你怎么知道我今个一大早要来?”
马景皱眉,看了看欢喜的王肩山,又看向马上的王负剑,意识到什么,没有声张,笑着请二人入府。
王负剑感慨,相较于他们家的破败,人家这才叫家,家大院宽,干净整洁,,富有生气。
马景和王肩山寒暄,让一个妖奴下人带王负剑去找自家女儿,王负剑刚一走,马景的笑就淡了下去,他给老朋友奉了杯茶道:“肩山兄,有件事我对不住你,你得原谅我!”
见他如此大礼,王肩山摸不着头脑:“你我之间何用说这些?兄台有话直说,今日是儿女大喜之日,只要不是悔婚都行!”
马景站起身,绕过茶几,双手将茶杯奉上。
“可正是此事……”
王肩山没有接茶,也没有看这位生死之交,他望向门外,眯起眼,高硕的身体平静而深沉,幽声问:“却是为何?”
“唉!”
马景重重叹了声,“只因那位大人物不允君儿心有旁骛,身有郎伴,以免耽搁君儿修行,否则大人物就不收君儿为徒!此事我正要告知你,没想到今个你却先来了。”
王肩山双眼失神,全然没了先前的光彩:“所以今个贵府张灯结彩并非为我父子准备?”
马景颔首:“今天是君儿拜师之日。”
王肩山语气缥缈:“那我的小剑呢?”
“这——”
马景语塞,连连叹气,“君儿应该会给他一个交代,她二人的婚事只能日后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