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位小兄弟想去,我们为什么要拒绝?说不定他会有很好的运气,遇见些机缘呢。”
“是啊,藏马谷可是谪水城境内的宝藏之地,多少人去了一趟一夜暴富,一朝变强,每个男孩都会有这种梦。”
“我们不能再耽搁了,秋天是最好狩猎的季节,一旦入了冬大雪覆谷,就得来年了,我还想过个肥美的新年呢,突破六阶,找一大堆姑娘讲故事。”
一行人带着笑意说道,他们之中最年轻的也有三十岁以上,基本都是四十岁五十岁,甚至还有一个六十岁的,在普通星师眼中他们强者,是星光闪耀的存在,可和眼前这个看起来顶多二十岁的年轻人相比,同样是五阶,他们就暗淡无光了,甚至成了陪衬的小丑,这些人心里怎能嫉恨,更不要说王负剑只有十七岁,估计他们知道了会发疯吧。
一个如此年轻的五阶,不用想也知道非富即贵,出身极好,而他们不富也不贵,基本出身都不好,尝遍了世间酸甜苦辣,经历了无数腥风血雨才勉强走到这个高度,这样的对比落差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所以他们并不是在替王负剑说话,而是在捧杀诱导,万万不想王负剑半途而废,不去藏马谷,那就不好玩了。
唐班已不发一言,王负剑也没有再开口,他没有离开就是最坚定的回答,唐班公事公办,众人一一自我介绍,只有姓名或者代号,这不是篝火聚会,没必要介绍那么多,等众人听到王负剑的名字,觉得有些耳熟,注意到王负剑脖子下被扯烂的衣领,还有背后的两把剑。
“你不是说你不是王负剑吗?”
“我是。”
“……”
有人呲牙咧嘴,回想刚刚,“你这家伙我先前都差点以为那人认错了,装得真像啊!”
“所以为什么不用个假名字?现在我们都知道你是王负剑了,不怕我们把你卖给那人?”
迎视众人玩味的目光,王负剑道:“在进藏马谷之前,诸位没有理由卖我,我还是有些用处的。”
“你这算是利用我们吗?”
“互相利用。”
王负剑有自知之明,对敌人有着冷静且理智的判断,刚才遮掩过去,让那李鹏山的义父没有发作,可没人是傻子,一个至少六阶以上的强者更不会是,恐怕要不了多久吴铎就会反应过来,至少也会在众里会馆外等着,让那护卫在近距离确认一遍,那里光线可太好了。
众人彼此相视,心里有些不舒服的同时,对王负剑是否真的要去藏马谷产生怀疑,有可能王负剑只是为了利用他们对付吴铎,他则借机金蝉脱壳。
盯着这个心思不明的青年,唐班警告道:“我们已经缔结了书面契约,你胆敢耍花样,不论我们还是众里会馆都不会放过你的!而且我们不会管你和别人的恩怨,哪怕你当着我们的面被人杀了!”
这是王负剑最不想听到的结果,如果没有这行人,他一个人能对付得了那吴铎吗?他不知道,因此心里发慌。
王负剑和一行人再次确认悬赏分成,便出了内厅,等到了任务大厅,王负剑碰上了之前消失的夏霜。
“这些是你的新队友?你不会真的要去藏马谷吧?”
夏霜感受得出来这行人的强大,尤其是领头的唐班,让她心悸,这个阵容可以随便将她的护卫队碾了。
王负剑对她的印象不好,只看了一眼便不再搭理,夏霜追了上来,歉意拳拳道:“那天的事是我失职,本想帮你却差点让你蒙受巨大损失,造成了现在的结果,我真的很想很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一行人中有人吹下口哨:“小王,没想到你年纪不大,把妹的本事却是大得很,让这么一个大美女倒贴道歉,啧啧,真不懂怜香惜玉啊!”
就这样,一行人出了众里会馆,迎头就撞上了一直在这里等候的吴铎和那个护卫。
“王负剑!”
护卫兴奋不已,指着道:“铎哥!这真的是那个杀了鹏山的王负剑!我才想起了他的一根小拇指是断的,快看,就是他!错了你把我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吴铎异常平静,盯着王负剑道:“现在你还要告诉我你不是王负剑吗?”
“我是。”
王负剑承认。
“是就好!”
吴铎看向其他人,拱手道:“诸位,我和这小杂众有些恩怨要了,你们要插手吗?”
唐班犹豫片刻,摇头,一行人前行将王负剑和夏霜腾了出来,夏霜花容紧张,脖子上手印分外明显,她内心挣扎,开口道:“吴铎,想必你也知道这王负剑乃惊鸿派首席剑秀,你敢伤他就不怕惊鸿派报复吗!”
吴铎冷笑一声,虎背熊腰的身体阴森无比。
“莫说他只是区区一首席剑秀,哪怕他是惊鸿派掌门的亲儿子今日也得以命相偿!岂不闻强龙不压地头蛇,我得给这小杂总上一堂有血有肉的年轻人第一节课,也是他最后一节课!况且他应该是被惊鸿派赶出来的吧?”
夏霜瞄了眼王负剑身后的包袱,换个方式道:“吴铎,我知道你图财,他将东西交予你,你网开一面可行?”
一听这话,吴铎眼眸中隐藏不住的贪婪光芒,其实他从一开始就在打那包袱的主意,他从护卫口中得知那可是一笔分量十足的横财,就连唐班一行都忍不住看向王负剑身上的包袱,眼睛放光,其中一人突然友好起来道:“大家既然组队了就应该互帮互助,小王,不如你将你的财物分给大家,我们保你平安进入藏马谷,肥水不流外人田么。”
其他人没异议,乐于帮忙,王负剑有些心动,可他转念一想,一旦他现在示弱,吴铎对他的威胁暂时可以解除,可这些出于利益帮助他的团友也许会成为新的更大的威胁,不展示强硬,在这些人眼中他就是可欺之人,剩下的财物他能保得住?甚至他安全能保得住?
要知道敢去藏马谷的都是提着脑袋干活,亡命胆肥,就没有不敢干的事,而且届时遇到进了藏马谷找到巫麝,他拿什么和这些人竞争?这次退了,他就陷入不可挽回的被动!
另一方面,王负剑冷静没错,但年轻人总会热血上头,尤其那万神策似乎有意无意地影响着他,让他心中涌出一种和吴铎战一场的冲动,这种冲动一旦产生就不可抑制,让他头脑发热,浑身颤动,六阶他已不惧,极限六阶甚至七阶呢?到目前为止他都还没用过全力啊!
那护卫咒恨道:“现在知道怕了,晚了!铎哥,需要我去喊其他人过来吗?”
“去吧!”
对付王负剑一个人,吴铎没有一点压力,可要是这一行人一起上,人家没一点压力,护卫刚要去摇人,被其中一人挡住,毫无疑问,唐班一行笃定这种时候王负剑肯定别无选择,只能破财消灾,求助他们。
而对原本飞龙骑脸的吴铎来讲就难受了,王负剑寻得帮手,自己这边又没办法前去求援,一下子成了弱势一方,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局面,但老江湖的吴铎并没有太慌张,他本就立于不败之地,大不了这次先放过王负剑,王负剑身边不可能总有这么一群强者,也不可能总有财力使唤他们,不过在这之前,老江湖的吴铎还想再试一试其他法子,看能否拿捏王负剑这个江湖经验差的新手。
护卫脸色窘困,吴铎却兀自哂笑道:“诸位要以多欺少,某自无话可说,只是,王负剑,你好歹是惊鸿派首席剑秀,惊鸿派是名门正派,你是天之骄子,我闻你曾一剑斩杀六阶强者,一招灭十六马贼,某原以为你是无所畏惧的少年英雄,现在看来不过只是一个缩头缩脑的懦弱之才,罢了,你若真的如此贪生怕死,某饶你一次又如何?反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某只要想,哪一天都能取你狗命!”
“一剑斩杀六阶强者?”
唐班一行面露惊色,皆是不信,他们可太知道了,五阶之下,一些强力天才的确能够以下克上,可五阶之上能做到这点的人,放眼整个谪水城,不会超过一只手的数量,一个如今的惊鸿派首席根本没有做到的可能,放到几十年前或许还有可能,谁让惊鸿派越来越式微,与岿然派无论在体量还是质量上都拉开明显差距。
门口负责迎宾的那个守卫,摇摇头:“太扯了,我才不相信,夸大无实,绣花枕头的天才我见的太多了。”
夏霜亲眼所见,她知道是真的,但她很快意识到这是激将法,急忙让王负剑别上当。
唐班也出言提醒:“若是真的,你无需证明什么,若是假的,你更无需证明什么。”
王负剑身体的微颤停止,天人交战有了结果,他拔剑抬头,星能全开,周围西风骤起,带着低嚎。
“诸位,感谢你们的好意,但我的那点财物自己都不够用呢,怎么会分给你们。”
有队友撇嘴道:“喂,这个人六阶已至巅峰,距离七阶只差临门一脚,不是你能对付的!”
“蠢货,居然能中这种小儿科的伎俩,成为天才的代价就是没有脑子吗?”
“看来得重新组一个人了,真麻烦。”
一行人既无语王负剑的冲动,又羡慕奸计得逞的吴铎,王负剑既已做出选择,他们也就没了插手的理由。
就算性格再深沉,吴铎此刻的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翘,他抽刀歪头睨着王负剑道:“这样你倒还算个人物。”
夏霜无奈地叹了口气,早已架起剑,和王负剑并肩而立,目光决断道:“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但这次请允许我和你并肩作战,毕竟吴铎是你我共同的敌人。”
王负剑无视:“你最好什么都别做,否则我的剑或许会误伤到你。”
“你!”
夏霜右脸的伤疤抽了下,压下火气,咬着嘴唇收起剑退到一边,只等双方开打,她便趁机离开,关她什么事呢!
吴铎笑出声:“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个值得尊重的对手,李鹏山死在你的剑下不屈辱,但今日你也会死在我的刀下!”
“或许吧!”
王负剑既已做出决定,心中敞然,担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灼灼燃烧的兴奋,他穿着老师福过赠的那双靴子,和那把剑一样,这靴子也非凡物,穿上它,王负剑感觉身体轻飘飘的,仿佛能飞起来一般,而这让原本就有万神策中弼马加持他,速度可以达到一个恐怖层次。
王负剑心中压抑的兴奋,一瞬间仿佛沸腾的热水将锅盖掀翻,他脚往前一个轻踏,再出现时已与吴铎面对面,吴铎原想着王负剑居然敢正面攻过来,此刻瞳孔一张,右臂发力,一记势大力沉的重抡,伴随着铛一声,将王负剑轰了出去。
王负剑身形未稳便已再度杀去,这一次是侧面攻击,刀剑在空中碰撞两声,他再次被击退,他的攻势没有停滞,一波接着一波,从正面、侧面、后面、下面、上面,以正、以邪、以浪、以巧、以柔,速度快到践踏常理,以五阶的境界竟一时打得六阶巅峰的吴铎只有招架之力,哪有反攻之势!
现场除了冷兵的铿锵声,静得可怕,众人猝不及防,眼花缭乱,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那护卫看得两眼呆滞,嘴中喃喃:“这家伙是人吗?”
他有些后悔招惹王负剑了。
唐班等一行人,神情惊颤,他们到现在才知道组了一个什么级别的五阶,如果谪水城境内能以五阶一剑秒杀六阶的人最多有五人,那这五人之中绝对会有王负剑一席之地。
而夏霜一双大长腿动也没动,她本该趁机跑路,可眼前的战斗仿佛有某种魔力般让她挪不开目光,也挪不开腿,那晚她见识过王负剑的快剑,现在看到仍不禁震撼,尤其这次的快剑又快了一截,她不知道王负剑如何做到的,她只知道这是她见过最快的剑,最摧毁她对世界认知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