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旨大意只有一个,让她回家。
沈棠宁迅速看完,转头就去找了虞景闲。
“你要看看嘛?”虞景闲似是没有想到沈棠宁会这样干脆的将那一封家书递到自己跟前,好一会儿都没有缓过神来。
“我觉得,你应该要知道。”
大抵是看出了虞景闲的迟疑,沈棠宁说着便兀自将那薄薄的信笺塞到了那人手里,而后兀自退开一步,径直坐在一旁,煞有介事地盯着他看。
虞景闲却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这一出,他紧抿着唇,径直和她对视。
“你这是什么意思?”虞景闲冷笑一声,下一秒却是陡然拔高了语调,不以为意地冷笑道,“试探吗?”
倏然听到这三个字,沈棠宁却是不由得一顿。
“没有。”
她毫不犹豫地拒绝,“如果你不想看,就算了。”
闷闷地丢下这一句,沈棠宁便径直起身,可还没走几步,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停下来追问,“送信的人在哪儿?”
再开口时,沈棠宁的声音里也不自觉多了几分清冷意。
那是她此前从未曾料想过的。
奈何,虞景闲听着这话,却是陡然换了一副恍然模样,“果然。”
这不无轻蔑的一句,让沈棠宁心底没由来闪过些许不快,但就在对上虞景闲鄙夷神色的那一刹,沈棠宁突然也起了反意,“如你所愿,又有什么不好?”
话音落下,虞景闲倏地快走几步,转而立在沈棠宁跟前。
感受到眼前人不自觉显露的愤怒,沈棠宁不由得心底一紧,但彼时她却是不敢轻易表现出怯弱来,她只能径直强压着心底所有的不安,佯装没事人一般,和虞景闲对峙。
“怎么?我说错什么了吗?”
彼时的沈棠宁眼睛里带着笑,却是隐隐带着几分疏离意味。
这是虞景闲从前没有见识过的模样,只一瞬的功夫,他下意识有些恍惚。
“还是说,你分明就是个孬种?”
沈棠宁倏然轻笑出声,玩味似的伸手在虞景闲脸上拍了拍,“你不想让我回去对吗?”
说是追问,可彼时沈棠宁的眼神却是再坚定不过,末了,还不等虞景闲出声,她就已经兀自给出了结果,“原本,我是想邀请你一起回去的,既然你不愿意,那我还就非回去不可了。”
一字一顿,沈棠宁说得再坚定不过。
“无论你答不答应,我都一定会回去!”
看着沈棠宁迈着坚定的步伐离开,虞景闲也的确有一瞬恍惚。
沈棠宁是个有主见的人,甚至远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坚定。
他脑子里倏然闪过这一念头时,虞景闲一时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后怕。
他当然不希望沈棠宁回头,清河镇的日子虽说算不得富贵,也可证明是足以让他们自给自足生活下去的。
冷不丁回头,愣谁都不会知道又会生出什么样的变故……
但现如今,这些话虞景闲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尤其是再没有机会,迂回着提醒沈棠宁时刻保持警觉心思,就算是他说了,那丫头也肯定不予理会。
沈棠宁和虞景闲又起了口角,此番争执却是和从往大不一样。
先前,引得他们争论不休的,毕竟是外人。饶是他们当真争论出个所以然,却也无足轻重。
但此刻,却是他们自己的事。
而不经意间踏错的任何一步,都可能导致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
如此后果,虞景闲不知道自己会否可以承受地住。
但哪怕他根本就没有做好准备,沈棠宁却也全不在意。
找到特意来送信的人,并不算难。
毕竟,那是清河镇上的生面孔,哪怕是虞景闲已经先一步将人安顿在别处,总也免不了被其他人撞见。
无非是让沈棠宁多耗费了些精神而已。
“小姐。”
对方一见到她,就忙不迭快步上前,刚一开口,眼睛里竟还带着泪,不住地说着她受委屈了。
冷不丁遇上这样的阵势,兀自迟疑了好一会儿不知该如何是好。
“家中可好?”
家书只有寥寥几个字,如今好容易见到了人,沈棠宁还是不自觉追问了一句。
哪怕她依旧是那个为了儿女情长,头也不回地放弃过家人,但心底里终归还是记挂着的。
区别只是多少和早晚罢了。
“不好。”
眼前人怔愣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没压抑住心头的不安和急切,径直道。
只可惜,他开口的那一刻,已是不自觉有些哽咽,这倒是让沈棠宁不由得开始纠结,她是不是有些太过着急了?
“您慢慢说。”
沈棠宁深吸了一口气,虚扶了一下,又借花献佛一般,为他倒了一杯茶,半是安抚,半是玩味地道,“还有我呢。”
该说在收到家书的那一刻,沈棠宁心底里就已然有了些猜测,只是她终究不愿往坏里想。
可此刻见着眼前人这般阵势,她已经猜了个七八成,说不准是老爷子遇到了难关。
正也是因此,等那人缓了心绪,小心翼翼地说出沈老爷子重病,盼着她即刻回去时,沈棠宁并不见半点异样。
但许是她过分沉静,远远瞧着赫然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倒是让那人吃了一惊,下意识以为沈棠宁不愿回去。那一刹,他大抵是有些难以接受,可又委实不敢对沈棠宁用强,只得迂回着提醒。
“老爷年纪大了,此番……怕是熬不过去了。”
言下之意,一旦沈棠宁拒绝,或许就见不到最后一面了。
“嗯。”
感受着对方言语间的小心翼翼,沈棠宁稍一思忖,兀自点了点头,“如果不是到了紧要关头,他也不至于让你专程来找。”
“花了不少心思吧?”
沈棠宁冷不丁的一句,着实让人应接不暇,迟疑片刻却还是兀自点了点头。
“我是一路问过来的,小姐您从来都不曾告诉家里身在何处,我们也只能用笨办法了。”
沈棠宁听完,心底了然。
从沈家一路寻来,好不容易找到人,又撞见她这般纠结的模样,任谁都不可能释然。
“嗯,我的错。”沈棠宁淡淡的应着,她神色飘忽,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