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人哪里敢问沈棠宁怎么想,只得忙不迭道歉,“不,不是的,是小的太过愚笨,这才多耽误了些时日。”
冷不丁看着这人不由分说恨不能将全部的麻烦一肩担下的时候,沈棠宁有些恍惚。
她好像记得,不知是什么时候,也有人像这样下意识就想替自己承担所有,可偏生无论沈棠宁怎么努力,她都没有办法想起来,那人究竟是谁。
她冥思苦想了许久,却终究全无线索,只好无奈作罢。
“收拾东西,立刻就走。”
沈棠宁骤然回神,冷不丁丢下这一句时,却也着实让人意外。
那人怔愣之间,竟是半晌都没有应对,反倒是沈棠宁兀自思量开了,“是不是太着急了些,要不,多休息一会儿?”
此刻距离沈棠宁拿到家书,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
对方本就是一路奔袭而来,难免辛劳,若是此时又要他即刻折返,也未必能吃得消。
可沈棠宁总隐隐觉得,在她和虞景闲对峙之后,更多的耽搁,许是会不由得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三十六计,先走为上。
这是她如今脑子里第一时间蹦出来的念头,至于旁的,她的确是有些无从顾及。
然而,陡然见这人兀自怔愣着,沈棠宁当然也不可能全然不做思量,只没成想,不多时对方便有了决断,“好,我立刻去安排,现在就走。”
话音落下,他已是风风火火地跑出去忙活,连多一秒钟都不愿意耽误。
看着他急匆匆离开的背影,沈棠宁有一瞬恍惚,“是不是有点担心过头了?”
沈棠宁刚不自觉喃喃,那人却是去而复返,她不由惊骇,“这么快?”
尤其是刚转瞬的功夫里,她陡然想到,这人是外来的,按说没可能第一时间就能安排好一切才对。
下一秒,她眼见这人讪讪然挠了挠头,讪笑着答,“我请人帮忙安顿了,小姐您难得来,我当陪着才是。”
一声陪她让沈棠宁不由心底一惊,这怕不是担心自己尴尬,而是生怕她突然头也不回的走了。
“也行,你自便就是。”
沈棠宁淡淡一笑,眼底不自觉闪过一丝冷笑,而后便径直坐着,一言不发。
大抵是感受到了沈棠宁前后的态度变化,那人一时有些赧然,可许是老爷子有话在前,故而哪怕明知此时沈棠宁神色不善,却也只好硬着头皮招架。
可就在两人不由得大眼瞪小眼,无声对峙的当口,虞景闲却是也寻了过来。
再见到人,沈棠宁径直冷着脸,她有意忽略了匆匆赶来的人,眼睛里一闪而过的释然。
果然,当真是不希望她走。
可她到底是没给虞景闲开口的机会,先一步抢白道,“你来得正好,我们即刻就要出发,要跟这一道回吗?”
尽管问的是虞景闲,可沈棠宁从始至终却是连个正眼都不曾给。
她这样疏离的态度却也委实不在虞景闲的预料之内,骤然间,心底无名火起。可还没等他发难,那沈家的仆从就先一步立在他们之间,不无纠结地道,“这……这怕是不太好吧?”
小心翼翼的一句,又一次让两人陷入沉寂。
虞景闲闻言便兀自冷眼扫视沈棠宁,这人是他们沈家的,只消她坚持,纵是再不甘,他也有机会同行。
但偏偏,虞景闲没有等到沈棠宁开口。
又或者说,沈棠宁分明就不想要让他跟着去。
意识到这一点后,虞景闲心底的愤怒无疑更甚了些,他竟是没忍住径直指着沈棠宁怒骂,“沈棠宁,这一切都是你提前算计好的吧?”
沈棠宁没有应声,她不自觉皱了皱眉头。
虽说这些日子也时常会和虞景闲起些摩擦,但她总以为这不过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事。
他们毕竟是两个活生生的人,在决定一起生活之前,有着截然不同的经历或阅历,一时难以说服彼此,本也是再正常不过。
但在这一秒,她眼看着虞景闲因为心中不满,而当众呵斥她时,心底里总也还是不自觉生出了几分迟疑。
她不解,明明从前是那样温文儒雅的一个人,如今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疑惑,要知道他们两个几乎朝夕相对,可沈棠宁却是怎么都想不明白,究竟是在哪一瞬,她从前熟悉且喜欢的人,不见了?
“如果这样想,能让你自在一点,我无所谓。”
闷闷的丢下这一句,沈棠宁也懒得跟人多做解释,便径直往外走了。
她全然不顾还愣在一旁的虞景闲,只招呼一旁也不自觉陷入恍惚的沈家仆从,“还愣着干什么,前头带路。”
不容置喙的一句落下,那位自也只好强自收敛心绪,快步跟上。
“沈棠宁,你会后悔的!”
虞景闲没动,沈棠宁只在最后听着他咬牙切齿的一句。
她虽看不见虞景闲的神色,但想来一定不怎么好,“可惜了。”
沈棠宁没由来的一声叹息,让始终静静守在身边的人有些不明所以。他显然有太多的疑惑,甚至有好几次,试探着去探究她的神色,只可惜,每一回都在沈棠宁不以为意的淡然姿态里,败下阵来。
沈棠宁却也没放在心上,那一刻她全部的身心都被突然变化的虞景闲裹挟,分明就顾不上旁的什么。
直到被人扶着上了马车,急吼吼地踏上了回家的路,沈棠宁也还在思量,她和虞景闲究竟是在不经意间走错了哪一步?
遗憾的是,沈棠宁没有结果。
好不容易出了清河镇,沈棠宁可以真切地感受到,拘谨地坐在一旁的家伙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你在怕他?”沈棠宁突然开口,说的话却委实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就连沈棠宁自己都无端觉得好笑,她根本就没想过那人会应,但对方迟疑了片刻,却到底还是小心翼翼地跟自家小姐透了个底儿。
“小姐,老爷病重只是其一,他着急让你回家,是去成亲……”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一口气说完,那人便怔怔的静默着,只等着沈棠宁开口。
却奈何,这人竟是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