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正好瞧见虞景烁那副不以为意的模样,亦或者是虞景闲不自觉间将对沈棠宁的不安全数换做了愤怒,毫不客气地朝眼前人倾泻而出。
自然,两位帝王绝不可能不管不顾地打起来。他们不过是用了彼此最是熟悉且惯长的手段罢了。
虞景烁以冷眼,还虞景闲的不屑。
骤然间听说印章碎裂的时候,虞景烁到底也不自觉的顿了一顿。
“碎了?”他不无惊愕地反问了一声,言语间似是不自觉带着几分讶异滋味,虞景闲也不多废话,只径直将手里的碎片递了过去。
他不屑和虞景烁说谎,可倘若这人不愿相信,他自也没必要多说废话。更不消说,那副本之中的种种,只怕眼前人远比自己了解得还要更深刻些。
“那朕就没办法了。”
虞景烁兀自扫了一眼,而后云淡风轻地道,“现在看来,你只能去找道门三山了。”
道门三山,那曾是五仙递出来的消息,但如今虞景烁却是全无隐瞒地将这一消息如实同步给了那本该是对手的人,瞧着他的笃定神色,似是从始至终都不见半点迟疑姿态。
“道门三山?”
虞景闲不无茫然地追问了一句,比起来他终究是那个更为急切的人。
他原以为,虞景烁无论如何都会多解释一二,但没成想,这人却是兀自静默着,根本就不做声。
这突兀的动作并不在虞景闲的预料之中,他迟疑了一瞬,到底是没能将心底的疑惑径直问出口。依着他对虞景烁的了解,但凡这人不愿主动告知,这其中多少藏着些不可为人所知的秘密。
至于这中间究竟藏着些什么过往,怕是只能靠他自己去挖掘了。
另一边,沈棠宁始终机械式地重复着生活。白日里跟着一众吴城百姓游走,夜里则在罗盘的指引下,毫无意外地回到天字一号休息,不停往复,从无意外。
时日一久,沈棠宁渐渐想不起自己究竟为何会来到这儿,又究竟想要做些什么。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就和吴城的百姓一样,和他们过着一样周而复始的简单生活。
但就在沈棠宁将要全然忘却的时候,这一日她面前却是冷不丁多了个衣衫褴褛的道士,这人身上的道袍破烂不堪,背上还带着把桃木剑。
骤然瞧着这人的时候,沈棠宁不由得心神一顿,仔细审视了一瞬,而后便下意识间往边上避了一避。但不成想,这老道士竟是始终都挡在她的面前,这一幕委实让沈棠宁恍惚。
她愣在原地仔细思量了好一瞬,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在什么时候曾和这人有过照面,亦或者是她曾做了什么对不住这人的事,以至于此刻被人寸步不离地盯着瞧。
沈棠宁几次试探着往后退了几步,对方却是径直追了上来。
沈棠宁见避之不及,便也只好强自按捺住自己的脾气,硬着头皮上前问道,“道长可是在找我?”
事实上,问出这一句的时候,沈棠宁无比希望自己可以得到个否认的回答。最好是对方根本就看也不看,便自顾自离开了。
但奈何,她的这点心思,到底是没能如愿。
眼前人听着她开口,神色未曾变,眼睛里却是不自觉闪过些许惊疑意,那突兀的一瞬让沈棠宁实在不明所以,但饶是她心底里存着太多的疑问,此刻却也并不敢贸然问出口。
在这儿生活了太久,她已然再想不起自己究竟是谁,权当自己只是个普通百姓,每日一睁开眼,唯一关心的,便是要如何才能好好活下去。
至于其他的,她全然无从顾及。故而,此番冷不丁被人盯上了,她最是放心不下的,便也是自己的安危。
“可是小女此前冲撞过道长?亦或者是做错了什么吗?”
沈棠宁实在是不喜欢这般被人直愣愣盯着的焦灼之感,她记不清自己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勇气,竟是一咬牙径直问了出来。
然而,让她失望的是,道长并不曾回答自己的疑问。
对方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什么都没有说,便自顾自往前走了。
他不是在盯着自己?
既然如此,那他又为什么跟了自己一路?
脑子里突然蹦出的念头让沈棠宁不由得有一瞬恍惚,她分明是真切地感知到从前头传来的灼灼目光,这才不由得提了一口气。
按说沈棠宁原本也没想过要和人径直对上,只是她无端思量之间,心底里不知怎么的竟是涌起了些莫名的思绪,再往后的事,便委实有些出乎意料了。
道士什么都没说,便径直向着沈棠宁而来。
一时间,沈棠宁的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她全然无法预料往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若是这人当真存着些什么不良心思,她大抵根本就无从应对。
那一刹那,沈棠宁直觉自己被无法言语的不安彻底裹挟,好半晌都没能自在呼吸。
然而,那道士到底是什么都没有做,他并非是没有察觉到沈棠宁的异样,但却是从始至终都不曾显露分毫,只始终垂着淡淡的眼睑扫视。
沈棠宁别无选择,只能迎视。
但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对方真就只是简单和她擦肩而过。
是的,仅有如此。
唯一的例外是在那一瞬间,沈棠宁手上多了一枚刻印。
沈棠宁尚且没有回过神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倏然间她脑子里闪过诸多思绪,整个人也在骤然间变得清明。
那一刹,沈棠宁不自觉开始四下环顾周围,不为旁的,只想着要将先头那位破衣褴褛的道士找出来。
她有种直觉,她身上的变化和那道士脱不了干系。
可奈何,那老道早已消失不见,全然没了踪影。
沈棠宁遍寻不见,便也只好无奈作罢,她仔细低头审视着那小小的一枚印子,可到底是什么都没想明白。
恢复了清明神志的沈棠宁能直观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异样,她变得越来越虚弱了,甚至远比之前尚未离开京都时还要惨淡地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