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虞景闲显然也看懂了沈母的按时,只淡淡地应了一声,便径直往里间走。
那是很早之前沈棠宁为自己准备的工作间,尽管只来得及放下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但胜在算是个密闭的空间。且不说到底能有多少私密性,可至少能让前来求亲的男男女女们意识到他们自己的需求及个人条件,说到底都是隐私,不该被旁人径直听了去。
自然,那地方多少也方便了沈棠宁行卜算一术。
唯一的弊端是,除了那坐在沈棠宁面前的客户,无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沈母原先是会趁着空闲过来瞧瞧,却也鲜少发表自己的意见,现如今因着需要在外维持秩序,更是不可能贸然前来。故而,冷不丁听着外头那吱呀一声响动,沈棠宁虽不曾抬眸细看,但在那一刹那间,整颗心也不知怎么,倏地便提到了嗓子眼。
偏生此刻端坐在她面前的男子,居然还郑重其事的掏出了一个红盖头,作势要往沈棠宁跟前递。
“你在做什么!”
虞景闲推门而入的那一刻,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幕。
那一刹那间,他说不清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只在那一刻,心底里没由来生出了几分后怕意。不论他是宋淮听还是虞景闲,沈棠宁其人都是他已经盘算过千百次想要紧紧牵着度过此生的人,无论如何都由不得其他人染指。
虞景烁不行,余下的阿猫阿狗更是不行!
他冷不丁的一声呵斥,全然不在屋内众人的预料之内,那小郎君被他没来由吓了吓,手一抖,那红盖头便自顾自落在了沈棠宁的手里。
这一幕却是虞景闲始料未及的。
送沈棠宁红盖头?
这算什么?
虞景闲虽是下意识怔愣了片刻,可不过转瞬的功夫便即刻有了应对,他甚至没给某人以反应的时间,便忙不迭想要伸手去抢。
此时的他却是不知道,就在沈棠宁的手触及那红盖头的刹那,她脑子里便即刻闪现出了许多涉及到娶亲的画面。
红帷帐暖,喜气氤氲……
她甚至还在隐隐绰绰间瞧见了个身影,只是尚未来得及细看,所有的一切便倏然消失。
沈棠宁骤然凝神,这才发现是手上的红盖头被人抢走了。
谁啊,为什么偏要抢在这样关键的时候?
那一刹那间,要说沈棠宁心底里没有半分怒意,到底是假的。所幸的是,沈棠宁到底是从始至终都没有忘记过自己身为服务者的本职工作。
她是为东虞未婚男女们提供婚姻的服务者,微笑服务是第一要义。
所有立在她面前的人,无一例外是她沈棠宁生意场上的尊贵客户。虽说此刻她的风评较之沈母有了无可忽略的高度,可纵然如此,也不该忘了初心。
正也是因此,沈棠宁此刻脸上依旧挂着笑。
既是开门做生意,便没有时刻板着脸的道理,诚然,无可否认的是,倘若对上了那些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沈棠宁也鲜少会强自给人留脸面,可那说到底都不过是些无法预知的意外。
然而,此时此刻,沈棠宁竟也不自觉有些绷不住了。
因为,抢了那红盖头的人,分明是虞景闲。
而且,这位东虞的一国之君,此刻的脸色实在算不得好看。
那一刹那间,沈棠宁不由得有片刻恍惚,不为旁的,只因她一时间实在是有些捉摸不透。
虞景闲怎么会来?又为什么会偏巧撞上了这样一幕,而且脸色还这样难看?
彼时,最是让沈棠宁觉得诧异的,是她分明从那红盖头里隐隐觉察到了部分信息,她原以为这一切又和那九厄当铺有着撕扯不断的牵连,然而让人倍感意外的是,竟是半点都不搭界。
那红盖头之下,的确藏着些出人意料的东西,却绝非是一直以来让人闻而变色的麻烦事,而是一头精怪。
随着她脑子里浮现出来的模样愈发清晰,沈棠宁眼睛里那副骇人的模样便也愈发难以收敛。不为旁的,只因眼下的事,实在是有些超出了预料,根本就让人无从招架。
“你等我会儿,有要事说。”
沈棠宁瞧着虞景闲如今这身便服模样,虽猜不透这人的来意,可心底里还是不免有了些盘算,当着一众百姓的面,她实在是做不到如往常那般无有顾忌,但因为事发突然,她也着实不想欺瞒这人太久。
旁的权且不提,单就是说虞景闲麾下的镇魔卫和东虞卫,那可是绝对的精锐部队,仅凭着沈棠宁一人之力,并不能在短时间内解开眼前的疑惑,可倘若有了这些人的助力,那事情可就变得截然不同。
自然,最为要紧的缘由,是沈棠宁先一步从那红盖头里获悉的线索。
既有了确切的日期,依着沈棠宁那丫头的心思,便无论如何做不到弃之不理。她定然是要顺藤摸瓜,将一切连根拔起。
唯有如此,方能永绝后患。
而想要达成这一基本目标,最需要依托的,还是虞景闲的助益。
正也是料想到了这一层,沈棠宁才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了思量,听着她不无笃定的一席话,虞景闲并没有任何动作。
反倒是一旁的百姓,大抵是听出了她话语间藏不住的急切心思,竟是不由得有一瞬恍惚。依号说媒的决定,可是沈棠宁亲自选定的,他们这些人无疑是使出了全部的本事,好容易才争取到了这一天的份额。
除却那些个已经和沈棠宁全无隐藏地表露过自己诉求的诸位,落在后头的这些人可是始终翘首企盼着,眼看着好不容易快要轮到自己了,此刻的他们委实担心沈媒人冷不丁丢下一句有要紧事便再不予理会。
若然真是那样,他们显然是无法轻易接受的。
毕竟,他们已经耗费了不少的时间,稍有耽搁,或许就坏了原本的姻缘。
这可是他们终此一生都唯有一次的大事,任谁都不愿出半点岔子。
但幸而,提心吊胆地等了好一会儿,到底是没有等到沈棠宁不无急切的那声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