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子轩哪里知道，沈棠宁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这么多。
她之所以提出这一设想，就是希望能拉着镇魔卫一众兄弟们先来做个亲身实践，连她自己都计算在内，豁出各自的性命，去赌一个未知的可能。
这无疑是一个相当冒险的决定，但除了这些人，沈棠宁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找谁。
“曹大人的意思呢？”
曹子轩正神游天外，却没成想，沈棠宁竟是冷不丁喊了一声，又一次将他强行拉了进来。
“现如今的确再没有更好的办法，便也只能将好不容易想到的可能性都仔细实验一次。”曹子轩点了点头，认同了沈棠宁的这一方案，末了，他甚至还主动提出，要不就让他们试。
这的确就是沈棠宁一开始的盘算，可毕竟她心里也没什么底，任谁都不可能想得到下一瞬究竟会发生什么，倘若就算是他们全部集结起来，也并不能抵挡那莫名的失踪，又当如何是好？
总不能在这短短的一次实验里，就将所有的镇魔卫都一并折损了进去？
这便是沈棠宁迄今为止心中最大的纠结，正也是因为始终都拿不定主意，她才不曾斩钉截铁地下命令，其中纠结曹子轩自然也懂。
可如此紧要的时候，总也免不了要有人站出来面对未知的风险，不是他们也会是其他人。比起旁人，他们好歹还有些武艺傍身，就算是真遇上了些非常之事，总也还有些自保的法子。几番权衡下来，这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可有一条，沈棠宁她不能参与。
奈何，这话一说出口，便毫无例外即刻收到了她毫不客气地反驳。
“不行，我必须亲自盯着。”
和曹子轩的坚决一样，在这个问题上，沈棠宁从来都不肯轻易退守分毫。这毕竟是她想到的方案，风险极大，她显然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允许自己置身事外的。
“这事太过危险，沈棠宁在这儿不安全。”曹子轩寸步不让。
“既知危险，我便更不能离开！”
“这法子既是我想到的，便必然要亲身实践，就算是今日你曹大人不允，出了指挥所的大门，我还是可以重新集结一批人，到时候你拦得住吗？”
“更何况，曹大人刚刚才言之凿凿地说，镇魔卫的兄弟们功夫了得，既有各位仔细护着，我怕什么呢？”
怕什么？
怕的可多了呢。
沈棠宁一字一顿说得再坚决不过，曹子轩心底里却是已经免不了接连闪过诸多反驳说辞，但遗憾的是，这些话他始终都没有办法原原本本对着一众兄弟们说。
毕竟，他没办法当众说，沈棠宁如今肩负着虞景闲所有的嘱托，陛下已经失踪了，要是她沈棠宁再遇上什么无法言说的意外，东虞可就真从此一蹶不振了。
这话曹子轩便是死也绝不能轻易说出口。
沈棠宁便也正是笃定了这一点，才敢这般毫无顾虑地和人对峙。她哪里会不明白曹子轩的诸多纠结，如果不是到了非常时候，她也自是不能如此任性胡来。
可若是没有她沈棠宁亲自体验一回，便也始终都寻不到由头来号令天下百姓积极响应。
治国和带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根本就是一样的。
想要得到旁人的拥护，便得去做值得他们倾心相信的事。沈棠宁清楚，她现在所走的每一步都很是危险，但她别无选择。
曹子轩也是一样的。
拗不过沈棠宁，他便只能眼睁睁看着人留下，他原本专门给沈大人安排了个相对安全的密室，只消这人能寸步不离地在里头待着，倒也并不能轻易被人带走，偏生当事人不答应。
“既是实验，便需一切从简。百姓们不可能次次都藏在密室里。”
简单干脆的一句，让曹子轩再说不出反驳的字句来。
他们以身犯险，本就只是为了实验，倘若是一开始就不自觉间附加了许多旁人不可及的条件，纵然最终的结果依旧让人满意，可想来终究也是无用的。
只是，如此一来，沈棠宁的安全就无法保证……
“我同意。”
“我也认同沈大人的意见。”
“沈大人说得对。”
就在曹子轩暗暗头疼的时候，底下的一帮兄弟却是已经纷纷站出来力挺沈棠宁的决定。
“我等誓死保护大人。”
“说的没错，大人的安全，由我们兄弟守护！”
他们一字一顿说得笃定非常，不单是沈棠宁，就连曹子轩在一旁听着都不免动容。
他当然知道，冒险放任沈棠宁参与，便无疑是将一应重担转嫁到了镇魔卫众人身上，一头是家国重担，一头是兄弟情谊，无论哪一边，都是他曹子轩无法承受之重。可偏偏，如今的他已是赫然会架在了原地，是进不得，退不得。
“曹大人会护着我的。”
沈棠宁闻言轻笑了一声，倏然反问道，“我说的没错吧。”
当然没错。
曹子轩就是豁出自己的性命不要，也一定会竭尽所能护着沈棠宁的。
“微臣职责所在，义不容辞。”曹子轩凝神看着沈棠宁，一字一顿，说得再坚决不过。
“我们也一样！”
“职责所在，义不容辞。”
镇魔卫众人不约而同地高喊着，沈棠宁虽在东虞生活了快一年，却到底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阵仗，远比在朝堂之上眼看着那些人山呼万岁要动人得多。
她的确颇受触动，却也从不曾因此动摇自己的决心。
这一夜，他们守着指挥所，无一人消失不见，可外头却仍是意外不断。
只一晚上三功夫，便又有许多百姓失踪，消息传来，沈棠宁和曹子轩都不由得变了神色，但也幸好，他们前一日豁出一切的体验还算有效，事到如今也只能是将京都百姓尽可能集结在一处了。
“入夜之后，将人集中起来，点燃火把，轮流值守。”
沈棠宁沉声下令，这便是他们前一夜所用手段，既能护着整个指挥所，那再多几个应当也可以办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