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要快,争取在今日子时将安顿好所有人!”
这是沈棠宁给众人下的死命令,东虞再经不住有谁无缘无故地消失了。
今日一早,她得到消息后,便第一时间去了宫门外,为的就是安抚民心,但仅凭这些苍白的语句,显然是没有用的。
“凭什么要相信你说的?”
“我们家里这么多人在一起都不安全,听你的就能安全了吗?”
“听说连镇魔卫都丢了不少,还能有谁保护我们?”
“我没有别的要求,唯一需要你们做的,就是立刻把我失踪的亲人找回来!”
“陛下呢?出了这样大的事,他为什么不给我们一个说法?”
……
被数不清的百姓接二连三的质问,沈棠宁却从始至终都说不出一句笃定的话来。不为旁的,实在是他们连番追问的那些事,到如今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至于虞景闲,那更是绝不能透露的绝密消息。
一旦松口要众人知道就连虞景闲都无故失踪了,东虞也就彻底乱了套。
现如今沈棠宁或许还能靠着为数不多的拥护者,凭借武力强行镇压,但若是不经意间透露了虞景闲的境遇,一切可就彻底失了章法。
她不能说,多一个字都不能提。
“陛下正在加紧和朝臣们商议对策,方才提到的方案,就是他们商讨了一夜之后的决定。”沈棠宁深吸了一口气,到底还是硬着头皮高喊道。
“那可是他们亲身实践出来的方案,一户两户的,毕竟都太过零散,要是可以的话,陛下甚至希望将整个京都所有人都集结在一起,无论少了谁,于他而言都是一样的。他希望咱们大家可以一个不少!”
沈棠宁一字一句说得再笃定不过,末了还不忘重申自己的身份,“我沈棠宁是陛下钦定的国师,昨晚一直都和他们在一起,请你们相信,但凡可以选择,咱们陛下宁可失踪的是自己,也不希望大家受到半点伤害!”
这大概就是为君者从来不变的坚定信念。
虽说沈棠宁从来都没有问过,可仅就是她从前见到的,无论是镇魔卫副指挥使亦或者是东虞国主,虞景闲始终都在为百姓倾其所有。
这是沈棠宁亲眼所见,她自是无有不信。
此刻,为了能最大限度地争取到他们的认同和服从,沈棠宁不惜细数其中诸多细节。桩桩件件,无不细致非常。
沈棠宁在前头说,曹子轩和一众兄弟负责维持现场秩序,在嘈杂非常的环境里,他的确不能将沈棠宁所言听得万分真切,但饶是冷不丁入耳的三言两语,却也让他不由得对这人多了几分别样的钦佩。
她记得太细了。
许多事,同样作为亲历者的曹子轩甚至已经想不起许多细节,但沈棠宁却依旧能说得头头是道。那些细节再一次被翻出来的时候,不知内情的百姓或许不能在第一时间便意识到其中艰难。但亲历者却是能在刹那间便梦回过往,不自觉便沉浸其中。
旁人不提,曹子轩不自觉便恍了神。
“镇魔卫曹子轩何在!”
沈棠宁冷不丁的一声喊,如石破天惊一般,让他不自觉从恍惚中抽离了出来。
不单是他,就连边上的一应兄弟也无一例外都不由得傻了眼,毕竟他们被集结起来,其根本的缘故还是因为曹大人说了要悄然守好沈大人的安全。
换言之,他们改头换面藏匿在人群里这事,她应当是不知情的。
然而,听着她说这话却显然不像是对此一无所知,更像是早便已经先一步有了预判,无非是先前从不曾径直表露分毫。
“曹大人何在!”
沈棠宁似是并没有多少耐心仔细等待,见无人应声,索性便又扬声喊了一嗓子。
事已至此,曹子轩自然也就没了继续当作没事人一样,沉默着隐匿在人群之中。沈棠宁显然是一早就猜到了他的意图,大抵早便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出,所以才不曾提前戳破他的一应安排。
“微臣在。”
既知躲不掉,曹子轩便也只能迎头招架。
在一众百姓的注目之下,曹子轩一步步走到沈棠宁跟前,郑重而虔诚地行了一礼。
“带上你的人,将百姓们集结在一处,人越多越好,入夜之前,我要京中再无落单之人。”沈棠宁厉声下令。
这倒是和她此前的命令无半点不同,区别只是又当着京都百姓的面说了一遍而已。
曹子轩早便已经应下了,如今无非是再重复一回罢了。
“是。”
伴随着这干脆利落的一声,镇魔卫众人即刻调度,不出半个时辰,就将宫门前的众人妥善安置了,这期间沈棠宁也时刻不停地回答大家各式各样的问题,好不容易得了些空闲,她便当即风风火火地往藏书阁跑。
去翻翻历史,尤其是东虞的历史。
这个念头是她在恍惚间冷不丁意识到的。沈棠宁毕竟是从现世来的,诚然她努力让自己适应了在东虞的生活,且尽量不表现出任何有违常人认知的行径,可到底还是在不经意间为东虞带来了些意想不到的改变。
此前的渡厄者公会,便是其中一样。
虽说沈棠宁本就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搜查,可她翻遍历史却倏然意识到,东虞的史书只有短短三百年。
三百年?
这是沈棠宁此前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数字。
诚然,东虞并不存在于沈棠宁的记忆中,她没有任何可以考据的传承千百年的精确统计,但三百年的史书记载,实在有些超出她的预料。
怎么会这么短?
沈棠宁心底暗暗吃惊,但面上却是半点不显,她只是又忙不迭转身去寻了曹子轩佐证。
“东虞建国至今仅有三百年?”
听着她莫名问出这一句的时候,曹子轩始终一头雾水。
“只有三百年吗?我不知道欸。”
他恍恍惚惚的一句,委实让沈棠宁气不打一处来。
“你不知道?曹大人,你当真对东虞历史一无所知吗?”沈棠宁几乎是咬牙切齿才问出这一句,不想眼前人听了却是不以为意。
“我自小就不愿意听那些过去的事,你不是也不确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