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马乡的饲料站其实就是个大仓库,黑胖子每天来了以后在仓库门口一坐,负责招待顾客,记账出货。仓库里堆满了各种饲料,有喂猪的,喂鸡的,包括喂牛、喂驴的豆饼都有。
饲料站生意好,黑胖子心情跟着好。饲料站生意差,黑胖子就骂人,他属于喜怒无常那伙的。
“郭村长,你咋来了?”黑胖子坐在仓库门口,瞧见郭有才亲自登门,马上起身相迎,他和郭有才算是老熟人,深知郭有才是下洼子村的村长,所以,对郭有才挺客气的。
“来……问你点事儿。”郭有才心里紧张,毕竟是抓罪犯来了,可他又不是警察,有个闪失谁负责?
“啥事啊?”说着,黑胖子快速瞥了眼萧明东,发觉萧明东像个流浪汉似的,却开了辆切诺基,有些不敢小觑。
“老怪在吗?”萧明东主动搭话,直接开门见山,随即又往仓库里环顾几眼,只有两个临时工正在搬运鸡饲料,但没有老怪。他两天前见过老怪,印象很深。萧明东早想好了,老怪要是不在饲料站,他们只有守株待兔,别看他们是两个人,但是萧明东有信心抓住老怪,就看他什么时候回来了。
“在,在呢!他今天中午吃完饭就他妈拉肚子,拉到现在了还再拉!老怪……滚出来……”黑胖子边说边冲不远处的茅房大喊大叫,他不想知道萧明东是谁?找老怪干什么?他只想老怪别他娘的总在茅房里蹲着,耽误送鸡饲料。
“叫唤啥?”老怪终于提着裤子,推门从茅房走了出来,一条腿有点瘸,脸色难看的要死,快脱相了似的。可他都拉一个多小时了,肚子里已然彻底清空,就是拉的浑身酸软无力,眼冒金星,还有点饿!
“过来,他俩找你!”黑胖子一招手,让老怪麻溜过来。
这时,郭有才沉不住气了,他胆小,明知道老怪害死了郝树兰,萧明东是来抓老怪的,可他却急三火四的指着老怪喊上了,“就他……就他是老怪……”
郭有才属于本能反应,老怪不是凶手的话,他未必会如此反应强烈。但是一想到郝树兰死的那么惨,凶手居然是老怪这个土鳖,郭有才免不了情绪激动。可他指着老怪大呼小叫,就好比打草惊蛇,无意中在给老怪传递危险信号。
老怪有点缺心眼儿,可他不傻,马上意识到危险临近,有警察来抓他了!老怪正在系裤带呢,目光不经意的和萧明东对视了片刻,随即撒腿就跑,别看腿麻了,跑起来有点瘸,跑的却非常快,眨眼之间跑出了几米远。他的身体素质不是一般的好,换其他人,都快拉肛裂了,哪有力气逃命!
萧明东气坏了,瞪了眼郭有才,心想,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萧明东拔腿去追老怪,郭有才慌了,忙喊:“慢点,别摔了……”
郭有才多能瞎操心,忒气人了!
做贼者,心虚也!
这就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老怪杀了人,虽然无视法律,没有畏罪潜逃,却并不代表他会束手就擒。他早料到警察会来抓他,只是没料到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但也得说今天他倒霉,萧明东走运,因为他坏肚子,下午了迟迟没有出门送鸡饲料,否则,萧明东真容易扑空,甚至是守到天黑。
言归正传,老怪飞也似的在前边猛跑,萧明东紧追不舍。怎奈,萧明东身体素质差,严重缺乏锻炼,没跑几步已是上气不接下气,距离老怪越来越远。老怪跑几步回头瞄一眼,怕萧明东追上来,却不知不觉中忘了看路,啪叽……脚底下踩空了,摔个狗吃屎,摔的灰头土脸,胳膊腿儿生疼,快要散架子了似的。原来,路上有个不深的凹坑,老怪一脚踩坑里,由于速度过快,直接向前猛的一趔趄,摔的那叫一个惨!
老怪哼唧着在地上差点背过气去,萧明东见状咬牙坚持着追上来,可他没手铐,而且跑的太累太累,来不及按住老怪,必须喘口气缓一缓。
老怪回头瞥了眼萧明东,忍着胳膊腿儿的剧痛,吃力的爬起来还要跑。萧明东立刻扑身压倒老怪,老怪居然还有把子力气,这货真是比牲口还猛,不等萧明东按住他,奋力屈膝一个兔子蹬鹰,又把萧明东踹开了。
萧明东在地上骨碌出去一米多远,沾染了不少尘土,却见老怪撅着屁股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又跑了,但这次他瘸的厉害,右膝盖好像磕伤了骨头,跑的非常慢,动作很迟缓。
“没事吧……”郭有才追过来扶起萧明东,他还算有点血性,没在后边看热闹。
“别管我,追他……”萧明东指了下老怪,气喘吁吁的,忍不住大咳几声,脸色涨的通红。他没受什么伤,却累的胸闷气短,直冒虚汗,再没力气追了。
“王八犊子,还跑……”郭有才爆发了终极小宇宙,甩开两条小短腿,几步追上老怪,照着老怪后屁股狠狠踹了一脚。
老怪应声倒地,再次摔个狗吃屎,简直狼狈不堪,头破血流。
别忘了,郭有才也是农民,干了大半辈子农活儿,别看样貌很矬,却老当益壮,追个强弩之末的老怪绰绰有余。
“我让你跑……让你杀人……让你缺德……”郭有才不解气,对着老怪这顿踢,他是满血状态,老怪已经残血了,只有挨踢的份,趴地上惨叫连连。
“老郭,绑上他,别踢死了……”萧明东哭笑不得的提醒郭有才,他真小看郭有才这个小老头儿了,想不到郭有才爆发力挺强,分分钟生擒老怪。
“绑……咋绑?没绳子!”郭有才自言自语,急的团团转,到处找绳子,可周围哪有什么绳子,急得没招儿了,解下裤带把老怪双手反拧过来绑上了!他那条裤带就是根红绳,今年是他本命年,所以找了根不粗不细的红绳当裤带。
“抓我干啥……”老怪缓过来了,趴地上玩命挣扎,龇牙咧嘴要吃人似的。
“你他妈因为啥跑,心里没数啊!”郭有才义愤填膺,恨不得立刻把老怪活剥了。傻寡妇郝树兰被人欺负半辈子也就那么地了,谁让她傻,不明世事,可到最后居然不得善终,死的那么惨,扔下俩傻儿子可怜兮兮的,郭有才必须替郝树兰出口恶气,替大瓜娃多踹几脚。
这时,唐岳、陈夏、罗伟清开车抵达了饲料站。他们比萧明东晚来一步,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碰上老怪被生擒活捉,郭有才扁踹老怪。几人全懵逼了,心想,这是啥情况啊?郭有才和萧明东怎么也在饲料站?地上挨踹这人是谁?
唐岳下了车大声问郭有才:“哎,咋回事?干嘛踹他?你俩啥时候来的?”
“就他杀的郝树兰!”郭有才指着老怪,激动不已的回应唐岳,随即,如梦方醒,看清了来的几人是唐岳和陈夏。
“我草,他是不是叫老怪!”唐岳一惊,掏出手铐把老怪原地铐上,红绳也给解开了,却问郭有才:“这啥玩意儿?”
“裤带,我的!”郭有才满脸汗水,显然也累了,顺手拿回裤带系腰上。
陈夏全看明白了,萧明东一定是不放心他们,紧随其后去了下洼子村,却遇上了郭有才,听说马全突然暴毙,于是通过郭有才了解到老怪就是马全那个亲戚,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没知会他们刑警队,就赶到乡里的饲料站,当场把老怪按住了!
陈夏心里暗暗钦佩,她这个姐夫真是名不虚传,可是再一看萧明东虚脱了似的,身上,脸上,头发上有好多灰尘,特别是脸上灰尘搅合着汗水,都花了!陈夏看的颇感心疼,又特想笑。
萧明东喘着粗气,奔陈夏缓缓走来,郭有才赶忙扶他一把,问道:“没事吧,你这身体太差了,咋都不如我!”
萧明东没说话,却满脸苦笑,他知道这一年来自己颓废了,身体机能衰退的相当严重,有时还会莫名的口干舌燥,饥渴难耐,就好比这次追老怪,才跑了十几米而已,累的晕头转向,喉咙冒烟似的,他自己都说不清到底怎么了?
“人抓住了,回去先提取dna做对比,我肯定他就是凶手……”萧明东还在喘,脸色越发难看。
“你先歇会儿,小罗,扶他找个地方坐着。”陈夏喊来罗伟清,扶着萧明东坐到了路边。陈夏又问郭有才:“说吧,你俩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抓犯人啊?他,他叫老怪,你男朋友说是他杀的郝树兰,非让我带路来抓他,这不就来了。”郭有才有点着急紧张,怕陈夏责怪他,可他哪里知道陈夏和萧明东的真实关系,就顺嘴一说,把萧明东说成陈夏的男朋友了。
“谁男朋友?别瞎说,一边站着,等会儿跟着回局里做笔录!”陈夏瞬时脸色绯红,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误会了!
陈夏气呼呼的来到老怪身前,唐岳已把老怪提溜起来了。陈夏打量老怪几眼,心想,就这么个土鳖玩意儿也有胆子连杀两人,等着吃枪子吧!
“带走!”陈夏懒得多说话,再者也没什么可说的,等回局里里自有定数。
“走,麻溜的!”唐岳在后边用力推了老怪一把,老怪满脸不甘,趔趄着往前走几步,却大喊起来,“我没杀人……”
老怪当众被抓,地点又是在乡里,吸引了不少围观群众看热闹,有人就说了,“这他妈王八蛋,迟早会有今天!”
接着又有人问:“你咋知道?”
“好些年前了,这王八蛋骗个女娃到大野地里,趁四下无人,他往那女娃屁眼里塞了根玉米棒子,真他妈畜生!”显然,说话之人知道不少尘封往事,那语气愤愤不平,恨透了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