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战战兢兢地答道:“好汉饶命,小人陈大牛,我们本是开封府陈留人。去岁黄河决堤,等不来官府救济,才一路流落至此。”
“陈留。”
高顺一阵恍惚,喃喃自语道。
回过神来,高顺接着问道:“前几日你们所掳之人在何处?”
陈大牛迟疑一下道:“回好汉,那些人并未上山。那日我们取了些银钱,就放走了。”
高顺斜睨了一眼陈大牛,好一个“取”字。沉声吩咐道:“都去休息吧,明日再寻一处搭建一座房屋。然后我教你们一套棍法,就你们这样怎敢下山劫掠!”
众人闻言讷讷,也不敢多言。
陈大牛躬身行礼道:“此处向上约有三里处还有一片空地,不比此处宽敞。今日天色已晚,好汉不如在小人房中休息,小人和兄弟对付一宿。”
高顺摆了摆手,也不答话,转身寻一处树桩坐下。
陈大牛带着几人进入屋中,低声道:“兄弟们,你们有什么想法?”
几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矮壮的汉子道:“大哥,我们听你的,若非大哥恐怕我们这么多人至今也无处容身。”
陈大牛看着几位兄弟,叹口气道:“我们本是良民,若非天灾人祸,又怎会沦落此处!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我看来人有用到我们之处,也非寻常人家,不若我们追随而去,哪怕为奴也比如今这朝不保夕强。”
几人议定,随后便分头告知众人。
第二日天亮,众人便来到昨晚所说空地处忙碌起来。有高顺在,伐木速度很快,到下午就搭起了一栋房屋,随后众人便回到下方的住处。
待回到原处,高顺让众人在房屋前空地坐下,负手沉声道:“月棍,年刀,久练枪。现在我传你们一套棍法,你们要仔细看,若是练得好,日后未必不能谋得一番前程。”顿了一顿,接着道:“棍法主要有劈、拨、戳、盖、抡、挑等几点,特点是迅猛、刚劲有力,练起来要密集,有节奏。”
说完,高顺随手取了一根长棍,放慢动作演示起来。
高顺演示了几遍,就让众人起身,各自寻来长短合适的木棍练习起来,高顺在旁随时指出众人不足之处。待到傍晚,点燃了几处篝火,继续演练。
看着众人练的有模有样,高顺唤来陈大牛,随手抛给他几块碎银子,吩咐道:“明日你下山置买些被褥,把上面房中好好布置一番,我在此处指点你们三日。”
陈大牛连忙摆手,咧嘴一笑道:“怎敢收好汉银两,前几日储备了些过冬粮食,如今还余不少。明日小的就下山购买,保证布置地让好汉满意。”
看着面前谄媚的陈大牛,高顺皱眉道:“让你拿着就拿着,定要好好布置,切不可粗疏。”
陈大牛只好收下银两,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见状,高顺若有所思道:“还有何事?不妨直言。”
陈大牛吞吞吐吐道:“我等兄弟愿追随好汉,不知好汉可愿意收留我等。”
高顺扫了一眼正在苦练棍法的众人,颔首道:“事成之后,也无不可。”
陈大牛面色一喜,嗡声道:“多谢好汉收留,小人这就去督促兄弟们加紧训练。”
随后便转身招呼着众人一起苦练。
三日后,高顺下山骑马而去。路过洛阳城遇见薛家车队,也不作停留,在洛阳城东面三十里处与来时商队重逢。
萧安民看着风尘仆仆归来的高顺,疑惑道:“孝父这几日去了何处?”
高顺瞥了一眼正襟危坐的贾诩一眼,甩锅道:“文和吩咐顺先行探路,这才今日归来。”
萧安民也不再多言,招呼道:“孝父快上车休息一会,和我说说前方情形。”
高顺也不推辞,上车便把这一路见闻说与萧安民听。
随后,萧安民攥紧拳头,陷入沉默。“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据这一路见闻,如今虽说不至于卖儿鬻女、易子相食,但也算不得什么太平盛世。猛然想起《红楼梦》中的描述,好像袭人就是从小被父母卖入荣国府。曹公只是浓墨重彩地描写了朱门酒肉,限于所处年代,百姓苦难却寥寥数笔。
傍晚,在一处客栈住下,萧安民独自躺在床上,看着头上屋顶,没有一丝睡意。
起身跪坐在床上,心念一动,唤出《招魂》,拿在手中摩挲。喃喃自语道:“屈子有灵,华夏大地苦难多矣!百姓何辜?先秦时您就哀民生之多艰,如今小子有幸,愿屈子能助我一臂之力。”
蓦然,一道柔和的光芒,笼罩萧安民全身。过了许久,光芒缓缓消散,萧安民睁开双眼,一道光芒闪烁。
萧安民起身恭敬地把手中缣帛放在房中桌子上,俯首拜道:“多谢屈子,小子定不负屈子所望。”
随后他又恭敬地把缣帛收回,唤出哭丧棒拿在手中端详,感慨道:“还以为你是赠品,没想到还有如此神奇功效。有你傍身无忧也!”
隔壁房间,贾诩端着茶盏,低声问道:“如何?事可成?”
高顺瞥了贾诩一眼,傲然道:“收服区区一伙流民,当然不在话下。”随后又抱怨道:“文和,看你做的什么事。你没来之前,我只需护卫主公安全即可,现在又是打猎,又是落草为寇的,怎么说我也曾是大汉中郎将。”
贾诩闻言,也不觉得尴尬,吹了吹手中茶盏,轻啜一口。劝慰道:“莫要心急,日后总有你用武之地。”缓了一会,又问道:“山上那伙人如何?”
高顺沉吟片刻,迟疑道:“还行吧,他们之前是一伙避难的流民,如今有意跟随主公。临行前我教他们一套棍法,过几日看结果如何。”
贾诩放下茶盏,抚须颔首道:“这样也行,若是不可用,就交给你处置,切莫心慈手软。”
高顺颔首不语,二人陷入一阵沉默。
“那薛家姑娘如何?你可曾遇见?”
高顺抬头看着凑到眼前的贾诩,没想到贾诩如此八卦,撇了撇嘴道:“路上遇见两次,不过那薛家姑娘一直在马车上,不曾见过面貌,如今他们在洛阳逗留。”
到达新安后,萧安民三人和商队分别,留在新安。商队继续西行前往长安。
萧安民、贾诩二人离开新安,走在官道上。
萧安民看着渐晚的天色,一边走,一边疑惑道:“文和,孝父这是又去了哪里?”
贾诩闻言,轻声道:“就在前方不远处,有人慕名来投,孝父先行前去安置。”
“慕名?谁的名?”
萧安民停下脚步,不解道。心中思索:难道说是屈子显灵,无需招魂就有贤才来投。
而此时,缺门山山脚下,变换了身形的高顺目瞪口呆地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女眷陷入了沉默。
这时,黑巾蒙面的陈大牛近前来,低声道:“高将军,该上山了。”在高顺的要求下,陈大牛等众人都以“将军”称呼高顺。
回过神来的高顺,挠了挠头,沉声道:“上山。”
众人把马车安置在山下隐蔽处,押着薛家一行十多人向山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