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蒙蒙亮,一家五口就走路去镇上了,镇叫怀荒镇,因为发生过大饥荒,才得此名字。一路上荒凉无比,路上也有行人,都是拿着东西、或挑着东西物件买卖的。
赵平鹿一直观察行人穿着、形容举止,这个时候都是贫困村民来往,等到食时(七点至九点),开始有骡子车、驴车、差不多要到镇上才有牛车。
这时有辆罕见的牛板车,板车上堆满了好几桶水桶。车上的黄知云看着这一家很是和谐,一对夫妻,带着俩少年,还有一个黑脸小子,全都穿着灰色麻布外衣。
她来这个世界已经九年了,这里的古人过得十分艰难,前几天,她娘居然跟她说有个什么双胞胎妹妹,送给别人养了,现在就想妹妹回来。开什么国际玩笑,这份家业是她赤手空搏打下来的江山,突然说来个什么古代妹妹。一家古人,开口就用孝道压她,还不够她烦的?她只得搪塞几句算了。
赵平鹿牵紧周氏的手,一步步走进镇里街道,主街道都是旗幡写着“文房四宝行”“飞栈”“酒楼”“客栈”的字眼,主街道下半截就是米粮店、糕点店、布料店,胭脂水粉店等等,这种基本都是世家大族的家业店铺。
赵父带着妻子儿女走街串巷,来到一条简陋无比、堆满杂物、妇人叫骂声,孩子哭闹声的街道,后半截就是镇上普通平民买卖的场所了。
赵平鹿看着赵伯麟不住眼看着小铺上的东西,笑问“大哥,这也是你第一次来这里吗?你怎么什么都好奇啊?”
赵伯麟尴尬摸一下头,道“小妹,呃,小弟,这真是我第一次过来这里。”
赵父看到泥瓦匠好几个人在街道站着,身后就是一堆家伙物件儿,就走上前问价格,低声问“闺女,你觉得这个价合不合适?”
泥瓦匠们侧着耳朵听,嗬,原来这个黑脸小子是个黑脸小丫头啊。
赵平鹿看向远处,又有好几个人急匆匆赶往这里,跟赵父说不急,再等等,一共有四伙人,一伙大概有个四五个人左右。
赵平鹿看到这其中有伙人贼眉鼠眼,眼神滴溜滴溜乱转,扯了一下赵仲趾的衣袖,赵仲趾会意,“各位泥瓦大叔,我家盖的房子比较急,一定要十天之内完工,因为后面要秋收,现在住的房舍又漏风,能接受的就跟着我们走!“
十天,这也太赶了吧,这做不了,有两伙人都摇头,贼眉鼠眼就在这两伙人中间,这时有个大叔小声问“东家,你们包吃住吗?银钱要不再升点?老汉连夜也开工。”
赵平鹿说“大叔,你们就是盖房子的,还担心没地住,随便搭一个木屋又费不了多久功夫。我们家包两顿饭食,三天一顿肉,你们两伙人愿不愿意跟我们走?”
三天一顿肉,也就是十天内有三顿肉,这两伙二话不说,立马拿起东西跟着赵父走,都吃得起肉了,肯定亏不了银钱。赵平鹿说叫他们回去安顿好家人,在镇门口的鱼塘边等着,他们置办完东西就家去。
这时另两伙一听待遇这么好,又围上来问,还要不要他们了?得到否定后,暗自悔恨,以往都是自带饭食的,这次工期这么赶,不用吃自家粮食,银钱又少不了,可惜啊。
赵父带着一家子去猪肉铺,买下了半边家骟猪以及熬油的肥猪肉,猪肉佬一看大客主,又把剩下来的猪骨头、猪内脏全部送给他。这些都不值银钱,反而落得好情面。这半边猪,他可以多赚半两银钱,足够镇上一大家子三个月嚼用了。
一只猪要卖一个月呢,昨晚新宰的猪,现在去了一半,猪肉终于不用发臭后少价卖了。
旁边还有一家猪肉铺,看到快喷火了,猪肉佬忙追着赵父出来喊:“大爷,大爷,你买我的猪肉,我少价给你。”
赵平鹿生气道“拱手相送,我家也不要,不吃臭烂肉”。
周氏听了,紧搂了赵平鹿一下,“我的儿,你胆子也忒大了,以前臭烂肉都吃不上呢。逢年过节才有得吃炸油的油渣子呢。镇上人多,可不许乱跑,省得娘挂心。”
赵平鹿乖乖嗯了一声,打算进入大药铺,被赵仲趾拦住了,“小弟,这是药铺,你是哪里不舒服啊?”周氏也如临大敌般,忙蹲下身问她哪里不舒服。
赵平鹿没说话,就拉着两人进去,直接叫坐诊大夫出来,“我娘身子亏空得厉害,大夫你给认真瞧瞧。”
周氏浑身不自在,怪难为情的,坐诊大夫把脉紧皱眉头“操劳过甚,气血两亏,生了几个娃娃?”
赵平鹿代答“生了三个,两儿一女,如何调理身子?”
坐诊大夫说道“儿女双全,福气好啊,你这气血亏得太厉害了,以后也不能生娃娃了,现在就得好好修养调理,不然于寿命有碍啊!”
周氏一听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她也是有儿有女的人了,只是寿命,闺女还小,她还是惜命些好。
坐诊大夫开了一张补药方,赵平鹿接过来看了一下,她不会医术,不过常用补药的药材还是知道的。党参、当归、黄芪都是治妇人常用的药,另外辅助枸杞、红枣、麦冬、龙眼肉,其余的她也不知道。
顺道又叫大夫看了一下周氏脚踝处的伤口,大夫一看都结痂了,说不妨事,不用开药方了。赵平鹿想着,大药铺的坐诊大夫想必还是有医术的,直接去柜台抓了十五天的药。
赵父和赵伯麟先抬着半扇猪去镇外等着,赵平鹿拿着户籍路引去到打铁铺,买了剪刀绣花针,又去粮铺买了价贵的细面粉,布料店买几匹布。
“家里的布匹还没有用完呢,鹿鹿,不用再买了”
“娘,这是年后走姥娘家用的,我长这么大,你都没有走过娘家呢。”
听完后,周氏眼眶红红的,每次看大嫂她们走娘家,她心里羡慕得不得了,可她的娘家是最远的,婆婆说耽误家里活计,从来不准去。闺女满周岁那年,娘家村来人,才托信家去得了个小闺女,可总不见回信。她娘家穷得很,只怕爹娘走不起亲戚。
赵平鹿又去飞栈,把百两大银票兑换成零散钱,方便给泥瓦匠出工钱,也方便买卖东西物件儿的。
几人满满登登家去回村,一群人浩浩荡荡回去,半路上遇到一伙急匆匆赶去镇上,找活做,看着家伙物什的,就知道也是泥瓦匠。
黑脸农汉子模样,拉住了泥瓦匠,“大哥,大哥,你们一群人是要去哪做活计,东家还要不要人了?我们几人也是泥瓦匠。”
“你自己去问东家吧,东家就在前面。”
然后,就多了一伙人,跟着回河口村,开始除草铲土,搭木棚屋,当作十几天的睡觉处,大家干得热火朝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