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流淌,眨眼过了半个月,到了收秋赋税的日子,赵平鹿也好奇农户之家是怎么样交赋税的。
里正敲锣打鼓,召集村民们在大树下集合,赵平鹿一家听着里正说话。
“朝廷命令下来了,每户田税上缴二十斤稻谷,赋税缴纳两吊钱,徭役还没有确定下来。”
村长不满插话“这怎么比去年还涨了五斤稻谷,一吊钱啊?这都十来年都没有涨了!”
里正凌厉看了村长一眼,“不服告朝廷去,身为村长,还带头质疑朝廷的规矩,你这村长,也应该退位让贤了!”
村长被说得低下头,真正在官府说得上话的其实只有里正一人,自己连门都进不去。平日里都是自己吹嘘,里正也从来没有计较过。
但是发生这么大的山林火灾,这里又是赵家姓多,自己这个村长兼族长,责任是最大的。
里正环视一圈,看着底下面骨顿现的村民,深深叹了一口气,“隔壁的下河村,里长和村长过来说,山火烧了他们村的山林,我们村要赔下河村每户一斤稻谷,还要让他们来我们山林拾取柴火。”
这话让村民们炸开了锅,他们的口粮原本就紧巴巴的,如今还要分出一斤口粮。卢婆子赶紧问道“里正,那这秋赋田税是按大家子给的吗?赔给下河村的,是不是按大家子给的?”
里正紧抿一下嘴唇,不悦道“现在村里,还有五六户没有分家,我告诉你们,这次赋税是按小家给的,也就是说分家后。比如说我有四个儿子,那么我要交,四个儿子也要各自缴纳。听清楚了吗?”
赵平鹿摸着自己白嫩的下巴,思考一下,里正大家子原来是免赋税徭役的,分家后,他不用交,但是四个儿子也是要交四份赋税徭役的。难怪他这一脸肉痛模样。
卢婆子一直拖着不愿分家,就是想省下这六份口粮。谁知,还是逃不掉啊,这一百多斤稻谷,可不少啊!
里正紧皱眉头,“你们不愿分家的几户,今晚若不分,明日就得按人头赋税了,到时候,你们所有人都得活活饿死!”
人头赋税,吓得卢婆子抖腿,每人都交二十斤稻谷,可了不得!她赶紧把儿子媳妇叫回家,回去就分家了。
村里陆续有人拿着二十斤稻谷,两吊钱过来,里正检查后登记,里正儿子们搬进自家粮房,等官府衙差验过后,再统一运往衙门。
村长一脸难堪地回家去了,赵平鹿回想一下,以往这些事情都是村长做的,现在里长亲自接管,说不定就要换村长了。这个时候,不赶紧向里正赔礼道歉,反而给他脸色看,真是不知死活啊!
赵父拿着钱粮过来缴纳赋税,村民急问“四直,你家粮食不是烧了吗?怎么还能拿出钱粮来?你家怎么发财的,快告诉我啊!有好大家分啊!”
周围村民农妇也纷纷侧耳听着,赵父眼底都是恼怒,语气和缓道“这都是挑拣过的陈年旧粮,我家没口粮了。十二叔婆,我正想向你家借粮呢,你看,我连簸箕都带来了。每家每户借一点,我家口粮就够了!”
被称作十二叔婆的农妇,让他的话给吓一跳,扔下一句“我家没余粮,你找别人家借吧,”拔腿就跑了,生怕被他赶上。
其余村民们一哄而散,交完就家去了,不敢再找赵父说话。
倒是赵五直赵六直两人,都说替赵四直家交赋税,倒让里正正眼看了一下。谁知,里正说他们四哥已经交完了,转而一想,肯定是用钱买粮。
哥俩站在青砖小院,犹豫进还是不进,门突然开了,正好是赵四直。
过了半个时辰,哥俩眉开眼笑出来了,他们终于可以搬家了。
现在得去村长家买田地,盖房屋,他们可盖不起青砖瓦房,盖个泥瓦房也就满足了。
然后,赵父仨就去木匠家把桌椅木柜搬回来,赵平鹿归置好家具,青砖小院就变成雅居了。
尤其是书房,箩筐里的花草松针,错落别致,侧窗是院子框景,清茶花香,绿叶红花,赵仲趾每日都不舍得离开这个小小巧巧的书房。
赵平鹿也时常抄录古书典籍,集结成册,放到书桌上,供赵仲趾诵读领会。
她还是感觉房间太空了,还得买一些好看的屏风花瓶之类的,加上她娘的补药也快吃没了,所以一家子赶着毛驴车前往镇上。
有了驴车,行程都快了不少,到了怀荒镇,许是今年收成都不错,来往的平民神态轻松,街道上热闹非凡。
赵平鹿拉扯一个路人问“大哥,镇上好生热闹啊,今日是什么好日子吗?”
路人看了一下是个男娃,才回道“今日是怀荒镇特有的驱荒日,赶走灾荒神,所以镇上百姓把家里能吃的东西都拿出来晾晒。镇上的商户都在门前撒铜钱呢,引得娃娃们去哄抢。”
周氏也是这一个月来,才来镇上多一些,她也觉得很是新鲜有趣。现在又处于村屯农忙秋收,以往村屯根本没人会在这样的日子出行。
赵父又接着问“镇上的百姓不秋收交赋税吗?”
路人看这一家子穿着比寻常镇民还要好的棉布,猜想是哪个地主乡绅,殷勤说道“交,怎么不交?镇上的稻谷早就收完了,大家伙都收完地里粮食,才抽空办这样热闹一日的节日。一来是庆贺今年风调雨顺,二来就是驱赶灾荒神,十多年前可不是罕见的秋收前后闹饥荒吗。所以,我们办节日就是告示荒神,今年可是有满满口粮,供它吃饱后,就让它赶紧回去。”
赵仲趾这才明白,镇上秋收比村屯里熟得早,这样热闹的节日,又只是办一日,难怪他们也算时常来镇上的了,却还是第一次遇见呢。
赵父牵着毛驴,赵平鹿拉着周氏,跟着人群走,走到了章宅,看向“章宅“,果然一堆小孩在抢铜钱,还有一群丫鬟在派送糕点。
赵平鹿一看这章宅,除黑棕厚实木门外,台阶,门当,户对、门槛一应俱无,整个门口可以是相当狭窄简陋。丫鬟奴仆穿着也只是暗色棉布而已,单凭这几条,就可以看出章家治家严明。
这个章家当家人十分聪明,安守本分,也是,不谨慎的话,章家胆敢犯一条,只怕当场就被抄家。
又跟着去其余三家商户门口,这三家也是木门,不过上了层不一样的漆而已,门口却大上不少。或许这三家与官府的牵涉又多一层。
赵平鹿摸清了镇上仅有四户大商户,又走向地主乡绅街道。这里的门户是有门槛的,越是大地主,门槛越高,但绝不能超过官府衙门的门槛高度的。
这里比刚才商户之家更是热闹,大人小孩摆摊的、货摊上摆有陶罐杂货,有卖茶水的,有看相算命的,应有尽有。
这里就是农户常说的地主福地了,哪怕门口紧闭,无人布施,也依然热闹不已。
赵平鹿挑了很多有趣的玩意,买回去摆放家里。她眼力又好,还真让她挑到几块古玉物件儿。
逛了很久,买了很多玩意,逛街之余,她还想要试试酒楼的饭菜。
最终挑了一家大酒楼,私下给了看客人驴车牛车的酒楼伙计二十文银钱,叫他看着自家的驴车,伙计开心得连连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