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伸手准备去抬江安语,谁知暮潇并不打算放手。宜清也不知她是何意思,总不好硬抢,于是叹了口气,再给对方一些时间空间。
暮潇叫来冬儿把床榻换新才把江安语安置好,也不管外面站着走着的人,枯坐了好一会儿。
等冬儿奉命拿来两盏雕着铜蛇铁狗奇形怪物的灯,白条和黑条间隔挂在灯的四个角上,看起来充满了不详。
冬儿气喘吁吁:
“陛下,您让我去寺庙里取的这引魂灯拿到了。可是慧音大师说,千万慎行。这一去,怕是会影响毕生修业,行了岔道。”
暮潇接过两盏灯,一盏摆在江安语的床头,一盏自己提着。
“慧音大师还说,您若决定了,就到寺庙里找她老人家。”冬儿担心主子没在听,硬着头皮放大了声音。
“知道了,我走后你就用小语的血把它引燃。”
宜清突兀地插进来:“陛下要去找恶鬼?你……您是生人去那死地实在困难,保不齐就……何况泰山茫茫,又去哪里能找到?”
“此举实为不妥……”
他虽然悲痛难耐,愤愤不已,却还有理智,絮絮叨叨半晌才听得女帝打断了他,冷淡又强硬。
“朕认得它。你在上面守好小语,三到五日朕便会回来。”
“怎……怎么可能……小语的魂已经碎了,你知道吗,碎了。”宜清绝望激动地比划着,“你就是找到了可能也被消化了……就算你跟我一样接受不了……”
今天是他的语言最为艰难的一天,但暮潇并不能和他共情,直接从守卫军里抽了五个人出来,几乎是将他架住围了起来。随着行动能力的丧失,嘴巴也被封堵了起来。
……
接下来的事情宜清知道的不全,他整体守在江安语的床边,焦急等待到了第三天。
“还有两天……还有两天……怎么还有两天,两天是几个时辰?”他碎碎念着,看向双眼青黑比他还憔悴的侍女冬儿。
冬儿原本爬伏在床边,闻言难受地起身:
“您别在数时辰了行吗……”
话音未落她突然“啊”了一声,宜清顺着声音望过去,床头上江安语的那盏魂灯光芒大涨,直接照亮了半个屋子。
冬儿:“原本光亮很微弱的……”
宜清冲上来,以手虚扶:
“怎么烧成这样?不能这样烧下去啊!烧完了就彻底毁了!”
再看床上人脸色都变了,从下巴处开始攀上青灰的僵尸色。
“不行不行,我得去看看!”
听闻对方要走,冬儿此刻全然没了主意,急的团团转:“不行啊,陛下让奴婢看着您!怎么办?怎么办?”
“什么时候了!还这么不知变通!”
宜清伸手就去拿那挂着黑白条的引魂灯,两人激烈地争执了一下,冬儿敢对天发誓她用的力气很小,但那炽焰大涨的灯不知怎得倏尔就暗了下去,裹在里面的芯子燃的火星肉眼都看不到,几乎快要灭了。
“完了完了!来不及了!”
宜清提灯就走,冬儿不敢阻拦只得让守卫放行。他快马加鞭一刻也不敢停,趟过冥河下黄泉,顾不得害怕,按照引魂灯的指引去寻人。
终于让他在罗酆山脚下找到了。
对刀山油锅、剥皮畜生的恐惧达到顶点,那里是真正的一派地狱炼景。
漫天的血肉和血线撕扯的稀巴烂,喷洒的到处都是,完全找不到恶鬼的囫囵形状,也没有任何人形。
能认出暮潇完全是因为她还有个头,身下基本都已经被血线贯穿到不分彼此,此刻她就像一个庞然大物蹲坐在路边,奄奄一息到只剩一口气。
最让宜清心慌气短浑身血液逆流的是暮潇头不动,嘴却在很有规律的机械嚼动。
她在一片一片的吃恶鬼的血肉。
连血带着碎魂一点点吞入腹中,然后再从血线横插根本看不清身体在哪里的内部挑拣出来,用自己做容器温养起来。
疯了疯了我看你们都疯了!
来人张张嘴,想发出声音,正巧看到了暮潇因视线投来而转动的眼珠,血红到发黑。
宜清终于受不了刺激,昏死过去。
……
不知道暮潇花了多久才将恶鬼啃完,把碎片都捡拾干净,恢复个完整的模样。
她常吃些对灵魂好的大补之物,日日浇灌自己的精血。那时候,江安语的魂一直都是在暮潇体内温养的,直到渐渐有了一点点形状,才放入至阳至烈的破魔箭头里,带在江安语的肉身上让她慢慢愈合。
即便是如此,灵魂的裂缝也是没那么容易就长好的。一年一年过去,连金刚之身都先撑不下去了。
于是南明女帝下旨建造帝陵,将江安语下葬。
大兴土木,广征劳役,朝堂上野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