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风来袭,顾厝不得不止住身形向后仰倒,堪堪避开了一根自戏楼外射入的弩箭。
余光瞟到弩箭上似乎绑着一小截布条,顾厝眼疾手快地伸出左手将弩箭抓在了手中。
说也奇怪,这弩箭初时速度极快,但自顾厝面前飞过后,速度猛然减慢,这才让顾厝成功抓住。
飞快地瞥了一眼上面的字,顾厝反手就将弩箭揣入怀中。
罗刹和祸斗拜托顾厝混入县衙,自然也考虑到了可能会遇到危险,所以在顾厝出发之前就商量好了,会暗中护他周全。
若他们恰巧不在附近,顾厝也能通过轻叩面具来及时通知他们。
此时这一只弩箭便是提醒,上面只写了四个字:门,香,阴丹。
顾厝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意思,但以他现在的认知,阴丹就是拿来吃的,两名巡夜校尉自然也知道这一点。
而且在靠近戏楼大门的过程中,顾厝确实闻到了一股逐渐浓郁起来的香味,于是他毫不犹豫地从腰间摸出那枚阴丹放入口中。
就在阴丹化作烟气流入四肢百骸之际,顾厝明显感觉到了一股来自于灵魂层面的拉扯感,跟他之前昏倒时的感觉很像。
阴丹所带来的阴冷寒意抵消掉了这种拉扯感,顾厝只是摇晃了一下,就重新站稳了身形。
随即他抬起头,用一双发红的眼睛看向了正趁机向他飞扑而来的缢鬼,手中短剑上撩,直奔缢鬼的长舌而去。
没想到顾厝会这么快清醒过来,缢鬼望着斩向自己的短剑大惊失色。
不是,告诉它的剧本不是这样的啊!
昨天夜间安奉客栈的跑堂找上门时,明明说的是会用引煞香先将巡夜校尉体内本就不稳的魂魄给钓出来,到时自己只需要补个刀即可。
刚才引煞香明明已经起作用了,这校尉怎么可能恢复得这么快?
他娘的,这个局莫不是为了我这死鬼做的吧?
想到这,这只尚未蜕凡的缢鬼更不敢跟顾厝硬碰了,它几乎消耗掉体内所有的阴炁,凭空幻化出上百根麻绳挡在自己与顾厝之间。
而它自己则撞开戏楼的大门,遁逃而走。
它本就不是什么强大的邪祟,这次也是听闻能得到安奉客栈东家的指点才接了这趟差事。
但现在它哪还顾得上什么指点不指点的,先保住鬼命再说吧。
“想走?!”
那些虚幻的麻绳根本挡不住顾厝的剑刃,他怒喝一声就紧跟在缢鬼身后冲出了戏楼。
刚迈出大门,他就看到了插在青石板中已经烧了一半的那根线香。
“县尉大人,真如您所说,香还没烧完,校尉大人就出来了!”看到顾厝追着一团黑风冲出戏楼,杨冷看向乔习文兴奋地大叫了一声。
‘你点的香是吧?县衙里果然有猫腻,竟敢对巡夜校尉下手。’
顾厝听到杨冷的大叫,微微偏头看向一旁的乔县尉,目光冰冷。
看到顾厝的眼神,乔习文就知道要遭,当下也顾不得去教训傻愣憨直的杨冷,转身就想快步离开。
缢鬼冲出戏楼后猛地被午后炽烈的阳光一晒,浑身立即开始冒出乌黑的烟气。
身后的顾厝穷追不舍,它知道如果不附在人身上,自己就算不被顾厝的剑斩了,也会直接被阳光晒至灰飞烟灭。
于是它快速环视一周,第一时间就盯上了转身就走的乔县尉。
此时戏楼附近的百姓已经被疏散得差不多了,周围又大多是身强体壮的捕快,唯独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乔习文,是距离他最近的易附身体质者。
于是缢鬼在半空中转了个弯,直奔乔县尉而去。
在场的所有捕快都看到,那从戏楼内冲出的黑风在半空中打了个旋,直接钻进了乔县尉的身体内。
看到这一幕,顾厝嘴角微微勾起,噙着一抹冷笑快步追到了乔习文的身后。
短剑反握在右手中,顾厝一剑斩向了乔习文的脖颈,同时朗声道:“缢鬼附身,斩之方能除祟,得罪了,乔县尉!”
感受到来自于背后的强烈杀机,乔习文半转过头,一张人面与鬼面交替变化的脸上满是绝望与骇然。
“不要……”
人声与鬼声混合的呼喊才刚刚冲出咽喉,顾厝的短剑已经到了。
“噗嗤——”
一声轻响,顾厝与乔县尉错身而过,短剑划过其脖颈,他的头颅便高高飞起,脖颈断口处却没有一丝鲜血喷出,反而冒出了大量黑气。
顾厝直起身子,轻轻甩掉短剑上沾染到的血珠,缓缓将短剑归鞘。
“咚,咚咚……”
直到此刻,乔县尉的脑袋才终于落地。
“邪祟已除,你们俩,跟我回衙门交差,其余人去戏楼里把那些尸体放下来,一并带回殓房。”顾厝转过身,伸手点了点赵宇和杨冷。
赵班头和杨捕快对视了一眼,都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然后绕过地上乔县尉的头颅,跟在了顾厝身后。
丰岁县是个边陲小县,这是两人第一次见到巡夜校尉,虽惊恐于对方不由分说就斩掉了县尉的头颅,但心中却不知为何带着一丝艳羡。
顾厝刚才的那一剑,的确很潇洒。
臻至化境的两仪镇煞剑,对付普通凡人和未蜕凡的邪祟还是手拿把掐的。
走在前面的顾厝并不知道身后的两人在想什么,此时他的眼前已经浮现出了两行文字:
【诛灭未蜕凡邪祟——缢鬼,吞噬凶煞一百七十五】
【当前凶煞余量:一百七十五】
‘不知道将这些凶煞全部投入到培元固体经当中,能提升到什么境界。’
虽然心中有些意动,但顾厝还是强自忍了下来。
之前用凶煞顿悟培元固体经时,就引发了一些异动,所以还是等到独处时再顿悟不迟。
不多时,三人前后脚迈入县衙,一路来到议事厅,县令、县丞等一众丰岁县官吏都聚集在议事厅内。
看到顾厝当先迈入房门,澹台亮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快步走上前作揖:“校尉大人,戏楼闹事的邪祟处理好了?”
“嗯。”顾厝淡淡地应了一声。
听到这个回答,澹台亮大喜过望,但随即就发现似乎少了个人,于是问道:“怎么不见乔县尉?”
“那邪祟斗不过我撞开门逃窜,附身在乔县尉身上,为了防止邪祟伤害附近的百姓,我只能将乔县尉与那邪祟一并斩杀。”
顾厝自顾自地走到主位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水一口饮尽,不疾不徐地说道。
“什么?!!你杀了乔习文?!”澹台县令还未开口,一旁的县丞梁浩却猛然起身,不可置信地指着顾厝的鼻子叫骂,“你这匹夫竟敢斩杀当朝官员?!”
顾厝放下茶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夜巡司办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些地方官指指点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