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男朋友接到电话时,仿佛也是被蒙在鼓里。要不是这次机缘巧合,真不知道他到时候才会说一句真话!”
“据说听力有损,极大可能会失聪,但目前不影响正常交流与沟通的情况下,我就说为什么身高、外貌、家庭条件如此优渥的男生会找不到对象,原来是个同性恋。”
“目前因为他的家庭原因,一直拖着没有出柜,按照他妈妈那个着急的性格来看,相必是过不了多久就会给他安排第二次相亲,姐妹们一点要注意避雷这个人,不要像当时我的一样,光看见长得帅了就往前冲。”
另附了一张照片,他戴了一顶黑色的毛线画家帽,身着藏蓝色的毛呢大衣,单手持着手机,露在外面的指骨白皙修长,帽檐落下一片阴影,只是一个侧脸。
看角度和画质像是在他等人的时候,女孩偷拍的。
她还把叶岭之的基本信息除了名字之外,列了简单的表格po到网上。
“希望广大洛城适龄女性引以为戒,一定要擦亮眼睛,不要上了这些骗婚gay的当!”
“欢迎转发!”
74、失声
◎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这种事,叶岭之谁也怨不得。
人家姑娘的做法就算是说起来也没什么大的毛病,换个角度看,简直就是正道的光。
只是......叶岭之觉得自己不应该是个聋子,应该是个哑巴才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该避雷的避雷,该骂的就骂,全世界谁都没有错,错的就只有叶岭之一个。
就是活该。
叶岭之缩在被子里骂自己,身体难受,心里难受,勉强叫外卖送来了药,吃下之后,除了睡觉什么也不想干,课本也看不下去,偶尔拿起手机看看想给黎曜发消息,想想临走时黎曜的表情......
硬是忍了下去。
发烧用了三天勉强自愈了,身体没那么沉重了,便又开始独自在小书房里呆着。准备考研的时候,一分钟恨不得掰成几瓣过,觉得度日如年,又觉得转瞬即逝。
总从相亲风波之后,他总是静不下心来。
看着看着书就走了神,他呆呆地仰头看着白色的墙面,再回过神来时,可能做完一套卷子的时间就已经过去了,有些后悔,再重新集中注意力时,又会因为其他的事情而分神。
发愣的时候也没有多想,除了在讨厌自己,就是单纯的发呆。
一天下来,学习进展缓慢。
他看着铺满卷子的桌面,那些厚厚的专业书,书架上放着黎曜的毕业照片,叶岭之当时也去了,蔚城电影学院很大,很漂亮,他们还有一张在电影学院标志性建筑下面的合影。
那时候大概是那所学校最近的时候吧。
叶岭之开始惯性地逃避着、否定着自己,临近考试不到一个月了,他竟开始思索起报考的这个学校这个专业到底适不适合他,当初有信心有想法报考是因为黎曜的缘故,而黎曜会相信他能考上,是不是因为对他的滤镜太厚了。
他在黎曜眼里什么都好。
只有叶岭之知道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
废物真的能和黎曜那种公认的小天才当校友吗?
叶岭之努力争取来的平静备考的日子渐渐地充斥起胡思乱想的白噪音。
忘了是在哪一天,哪一刻,他忽然意识到,这个世界真的好安静啊......安静的实在太久了......他开始慌乱地寻找他丢失的助听器,他怎么找都找不到,那时他已经忘记了,其实就在床底。
找不到助听器的叶岭之,失魂落魄地坐到书桌前。
他试图发出声音,可嗓子发干发涩,嘴角有些开裂,张嘴都好像变得艰难,他努力发声,却又好像无济于事,有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里滋生......
他是不是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后知后觉般意识到这个问题时,那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叶岭之总是很丧,为人处事变得十分消极,在爱上黎曜之前,总会蹦出那么几个厌世的念头。
明明死亡都不害怕,却偏偏在面临失聪时,表现出了惊恐。
叶岭之独自呆在书房里,墙面洁白,悄然无声,他此刻就像个快要溺死的人,惊慌地四处察看,挣扎在海平面上,他绝望地向上苍乞求一块浮木,哪怕只是一块浮木..... 就在这时,那仿若神只的回应。
他听到不远处隐隐传来了黎曜的歌声。
他听到黎曜唱着他最爱的那首歌,“我想做你的太阳。”
声音已经很微弱了,可歌词和旋律传递而来的力量却是无法估量的,叶岭之眨眨湿润的眼睛,回过神来时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到头来发现是手机上他定的一个节点的闹钟。
他连忙打开手机,翻到以前保存下来的视频。那是在藏城的街头流浪时,黎曜唱给他的歌。
他将音量调到了最大。
屏幕里年轻又帅气的青年,抱着一把木吉他,在录音棚里深情而又专注地为他唱着歌,时不时抬眼望着他,嗓音里包含温柔与爱意。
他唱着:“不论是多远的远方,不要害怕,我在身旁。”
他唱着:“就算不能在你身旁,也要会奋力为你而发光。”
......
叶岭之攥着手里那方小小的屏幕,就像紧紧地攥着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位于蔚城繁华的街道里,从露台向外看去,可以看到街上车水马龙,夜晚的蔚城灯火通明。而此刻他却感觉好像遗世独立一般,孤寂与冷漠轮番问候,所有的热闹与喧嚣从此都与他隔绝。
他能感知到的声音,只剩下了音量开到最大的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