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毕的那一刻,所有的压力和负面情绪宛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他一遍又一遍地重播着那短短的视频,还是抵不过情绪的决堤。
最终他在黎曜微弱的歌声中,失声痛哭。
——
接下来的日子乏善可陈。
叶岭之整晚整晚的在失眠,不知什么睡去,却仍能在凌晨五点的闹钟里准时醒来。然后浑浑噩噩地坐在书桌前,一套卷子摊在桌面上,一动不动直至深夜。
他自觉没有收入了,便开始下意识地节省开支,饿了就随便下碗清汤寡水的面条,冻得狠了就再多套点衣服。虽然手里握着黎曜的工资卡,但他一点也没有要动的意思。
偶尔回复黎曜的消息,告诉他,“我没事,放心吧。”
而黎曜唱给他的那首歌,音量开到最大,24小时不间断地单曲循环着。
直到有一天,身处南方的蔚城下起了百年难遇的鹅毛大雪,从早到晚,下了一天一夜。白天的时候,他有些冷了,想开空调,刚开启没过十分钟,“啪”得一声,跳闸了。
叶岭之想了想,可能是没电了。
他翻箱倒柜地找到电卡,套上棉服准备出门时,忽然间看到了门口镜子里的自己,神情变得恍惚。眼底的黑眼圈很重,下颌上布满了青色的胡茬,头发因为几天没洗变得油腻。
他愣愣地看了一会儿,找到一个毛线帽子,胡乱的套在头上,可打算出门时,还是犹豫了,原本搭上门锁的手,忍不住缩了回来。
叶岭之在门前呆了一会儿,又重新换回了棉拖,走到靠近窗户的沙发前,趴在沙发上,向外看,不知过了多久,原本在被窝里睡觉的毛毛踮着优雅的猫步跑到了他的身边。
柔软的灰色小脑袋蹭了过来。
叶岭之抱着它,揣在怀里取暖。
窗外可以看到这个老旧小区的小广场,小广场两边栽了一些景观树,高大挺拔的雪松仍傲雪迎霜,风雪像是最好的装饰品。
边角的那几棵小刺柏呢?
跟雪松相比,实在太过矮小了。
小到在这种天气里,根本看不见。
——
空荡荡的小房子里依旧回荡着黎曜的歌声,原本就轻微的声音,叶岭之却觉察好像越来越小了,又是一阵心慌,他茫然无措地找助听器,翻箱倒柜,怎么找也找不到。
慢慢地,天黑了,窗外的风雪不住。
塞在沙发一角,与猫咪相依偎着的叶岭之认真想了一会儿,然后对着手机深色的屏幕,像是练习似地努力笑了笑。
嘴角勾着,脸上的肉却很僵硬,皮笑肉不笑的看起来阴阳怪气的。叶岭之看屏幕上的自己胡子拉碴的颓废样,心生一阵反感,他放下猫,起身去了卫生间。
这几天天气不好,再加上下雪,太阳能里的水没法用,现烧水又没有电。
叶岭之用冷水洗了把脸,刮掉了脸上细小的胡茬,拿起梳子,梳了梳凌乱油腻的头发,末了还用了下黎曜的香水。
换上一套干净整洁的衣服。
站在穿衣镜前,在黑暗中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才释怀似地笑了笑。笑容依旧很难看,但幸好这回是他真的在笑了。
就带着这样的笑意,叶岭之给他最喜欢的黎曜拨打了他人生里的最后一通电话。
电话接通的很快,黎曜剧组那边刚结束了一天的拍摄准备收工。黎曜接到他电话的时候,其实非常高兴,前阵子叶岭之相亲时的龃龉,虽然让他很不爽,可也不至于要一直惦念着耿耿于怀。
很多外在的因素他们两个很难去改变,但最重要的是彼此相通的心意不是吗。
“你怎么想起打电话来了,你的听力还好吗?”
将音量调到最大,开了免提后还放在左耳边的叶岭之没想到黎曜随口一问便直接切中了要害,他愣了一下,随后笑着说:“没事的。我就是想你了,想听听你的声音。”
黎曜闻之,就像所谓心有灵犀一般,他几乎是立刻觉察到了某些微妙的异样,可听到电话里叶岭之明显的笑意时,心里那点儿些许的不安,便消散了。
他也笑了笑,“今天的雪好大,我也想你了。”
两个人在一起时,总会有说不完的话。因为叶岭之要考研,黎曜不敢叨扰他,害怕影响学习,已经忍了好久了。这回叶岭之好不容易主动把电话打过来,那他可要和叶岭之一口气聊个尽兴才行。
黎曜跟他说,剧组里的拍摄很顺利。
谁也没有想到,那个背靠金主的韩烨竟然真的有实力担当起了男主,他还为了配合电影,真的去做了全身大面积的纹身,演技也让人刮目相看。
黎曜还嘿嘿一笑,他说他今天现场发挥,给陈导提了一个建议,被采纳了,拍出来的效果特别好,陈导夸了他一天,更器重他了,有什么问题都愿意带着他一起商讨,末了还神秘兮兮地给叶岭之透露小道消息,这部电影上映时,很可能在片头的地方就能看到“黎曜”的大名。
叶岭之听着,眼前一亮,他的笑容加深了,看起来像是比黎曜还要开心,像是在乌云里突然穿破了一束光,他说:“我们曜曜就是最棒的。”
黎曜还是第一次被叶岭之叫“曜曜”,觉得有趣,心里又甜,追着叶岭之让他连喊了自己好几声“曜曜”。
叶岭之觉得用迭词称呼一个男生,简直羞耻。
可还是羞着脸应了。
两个人聊着近况,他们都是只报喜不报忧,工作上生活上那些令人厌烦的琐事,放在心爱之人的面前,渺小的不足挂齿。他们总是有说不完的好事情想与对方分享,让快乐传递,幸福共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