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能拦得住护子心切的熊家长,李十味最终还是去了县衙,企图用他的老胳膊老腿来换下自己年轻力壮的儿子。
他一走,潘氏就没了表演的欲望,骂骂咧咧地去天香楼找女儿撑腰,临走前还放下狠话,“瑜姐儿不会放过你们的!”
回应她的,是从李荀月肚子里发出的婉转悠长的叫声。
吵架是个体力活儿,消耗太大。
“厨房在哪儿?我去做点吃的。”她笑眯眯问。
“在那儿,”李肴娘下意识地给她指了后院的位置,很快又反应过来,“等等,你不会下厨啊!”
李荀月却没有应她,自顾自地钻进了后厨。
望着眼前的景象,她僵硬地抽了抽嘴角,真是高估一家快要倒闭的食肆了呢。
灶台砌得很有水准,功能分区明确,如果不是落满灰尘就好了。
铁锅材质不错,如果不是锅口结了三层指甲盖厚度的油污就好了。
墙角堆着一袋敞口的面粉,里面出现了可疑的灰色粉末。发芽的土豆滚落在房间的四周,各自为王。
李荀月穿越到现在,遇到多离谱的事儿她都能撑住。
但看到这么个脏兮兮的厨房,她破防了。
民以食为天,对她来说,厨房就是人生的小容器,谁能忍受在这样脏兮兮的容器里解决温饱呀!
一个时辰后,李荀月看着光亮正经的厨房,发出满足的喟叹。
她烧了锅水开始揉面,纤细的双手在面团上来回搓揉,动作行云流水。
面团很快成型,在夕阳的金晖下显得光滑莹润。
院子里长了青葱,她将它们洗净切断,放入冷油中炸至焦黄,霎时香味四溢。
李肴娘更加惊愕了,“好香啊……”
李荀月轻轻一笑,取出松弛好的面团,玉手一扯,轻拍案板,细细长长的面条就出来了。
再这么循环几个回合,忽然指尖一挑,面条如细柳般飘入了沸腾的热水中。
起锅,过水,拌面,一双巧手拨开人间风味。
李十味刚回到家,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场景……
氤氲水汽中,娇小的身影有条不紊地忙活,碗碟勺筷相碰的噼啪声热闹极了,让他回忆起某段炊金馔玉的美好时光。
“尝尝。”
一碗葱油面递到眼前。
碗是还是那个豁了口的便宜货,可当中的食物却不普通。
细腻柔滑的面条裹满了金黄的油光,煎炸后的葱段变成了深棕色,和最后撒上的青葱花相得益彰。
“这是葱油面?”老头眯着眼。
“不不不,”李荀月眉眼弯弯,“这叫枯木逢春。”
炸指焦黄的葱段遇上青翠欲滴的葱花,像干枯的枝条抽了绿芽——正如她死而复生。
可是李十味的春天还没到,他推开了碗,“我没胃口,县衙不肯放了你舅舅,也不让我替他。”
李荀月瘪嘴——这不是正常的嘛!
且不说你儿子逃脱服役是犯法,你这年纪上老虎坝是生怕死得不够快吗?
她拿了筷子,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她又不是李勺他妈,管他是死是活,她胃口好着呢!
“我打听了,现在还可以花钱赎役,三十两银子一人,我打算把铺子和后院一并卖了,交钱让你舅回来。”
李荀月一顿,“您把铺子卖了,喝西北风去?”
李十味没想到她说得这么直白,尴尬地直咳嗽。
最后一口入了肚子,李荀月满意地发出一声赞叹。
胃口被熨帖了,心也就宽了。来都来了,她打算大发慈悲帮一下李家。
“不用卖!我的手艺您也瞧见了,不如我来帮您,保准赚得盆钵满地!”
穿越前,她可是从小饭馆的帮厨一路干成了连锁餐饮店创始人。
未等李十味答复,门口传来一声——
“好大的口气!”
谁?谁在捏着嗓子阴阳怪气?
院中,潘氏拥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徐徐走来。
那姑娘一身青色衣裙,面容清秀,就是下巴仰得几乎要到水平线,让李荀月怀疑她是不是有颈椎病。
此人正是那位密谋一箭双雕的“箭人”,赫赫有名的天香楼的主厨,也是她的表姐,李瑜。
“祖父您真是年纪大了,谁都能糊弄您。李荀月在京城闯了大祸,您还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