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两个侍卫又恰好是皇帝派来的,看起来就更有说服力。
开始刑部官员也不明白为什么仵作验尸的结果和侍卫的口供截然相反,还是崔竹提供了切入口。
崔竹让侍卫还原了当时站在门口的情景,可按照他们的站位,并不能准确看见屋内发生的事情,但他们为什么信誓旦旦地说是谢九安杀了契勒公主?
也许他们根本就没看清案发过程,只是阿娜尔倒地不起,屋内又只有两个人,他们下意识地就认为谢九安是操刀的凶手!
“你们亲眼看见谢九安把刀插入公主腹部的全过程吗?”
侍卫仔细回想了半天,“没有,他们一开始好好说着话,恍惚间我就看见契勒公主从他身前倒下了,腹部还插着一把刀。”
恍惚间。
再盘问侍卫也想不起别的细节了,那天的记忆莫名有些模糊。
因为路上来回搬运,阿娜尔身上的香气几乎散净了,剩下的也都被她身上浓烈的血腥味压住。刑部一开始并未发现端倪,但发现侍卫记忆不对劲后,怀疑阿娜尔做了什么手脚,他们又仔细探查起来。
案发现场被保护得很好,门窗紧闭,崔竹待在这里思考时鼻尖动了动,突然在血腥气的掩盖下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
这香气说不上难闻,但却不像是谢九安会喜欢的。崔竹摸出了揣在袖袋里的帕子,放在鼻子下轻轻闻了闻。
谢九安衣服和帕子上的味道是一样的,但决不是这种香气。
显而易见,现在的他闻到的味道大概是阿娜尔残留下的。
过了这么久,和血腥气混在一起,还能被闻见,足以见得香气原本有多浓郁。
可在之前和阿娜尔的相处中崔竹并未闻到过这种香气。阿娜尔专门带着一身浓郁的香气来见谢九安,稍微联想一下,她的目的就不难猜了。
之后找来经验丰富的制香师,香气的来历作用很快被道出,仅剩的疑点不攻自破。
“血口喷人,这些不过都是你们的猜测,不足为信!”契勒为首的使者面色难看,“为了推卸责任,居然能想出这么多理由,大楚真是让我等小族开了眼!”
“倘若不信,倒还有个证明的方法——”
“你住嘴!”突然有一名身形壮硕的使者站出来打断了崔竹的话,他目光凶狠地瞪着崔竹,“你这个假货,你自己的身份都是偷来的,说的话又怎么让人信服?!”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崔竹微眯起眼,毫不畏惧地对上他的视线。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心虚不敢再听故意打断宋大人借此扰乱视线?!”不明所以,大楚有官员正气凛然地质问。
那名壮硕的使者见状冷哼一声,“我有证据,等会儿你们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他转向崔竹,扬起下巴倨傲地问,“倒是你,敢不敢与我对质一番?”
崔竹淡定地摇摇头,面露疑惑,“抱歉,我没明白你的意思,这跟公主的死有什么关系吗。”
“装模作样!”被他的态度激怒,使者转身环视四周,最后选择看向上面的皇帝揭发,声音洪亮,“你们面前的这个宋大人,根本不是真正的宋尘中!
“他顶替了宋尘中的身份科举,现在顺理成章地入朝为官!”
“我真是更听不懂了,”好似真听不懂一般,崔竹蹙眉,表情带着被诬陷后的恼怒,“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皇帝也皱起眉,根本不明白这个契勒使者在说什么,完全像是在胡搅蛮缠。周围的臣子也都在窃窃私语。
“我有证人!”没有发生预想中的情景,那个使者只能更大声强调。
话音刚落就有一对白发苍苍的夫妻相扶进殿,快得根本没有阻止的机会。
“这是宋尘中的亲生父母,让他们看一看就知道面前这个是冒名顶替的假货了!”
藏在崔竹袖中的帕子渐渐勒紧他的食指,面上不动声色,但崔竹的脑子早已飞速转了起来。
是谁要置他于死地?他得罪了谁?
他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七品小官,对方一个外族人当然不可能知道得事无巨细,显然是有备而来。
他顶替宋尘中身份的事除了他只有两个人知道,叶行水不会卖了他。他跟谢九安到这个份上了,何况他现在还在牢里蹲着,没有必要。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崔竹想到了一个人——
楚棠。叶行水跟他纠缠不清的关系……
没有转头去看,崔竹垂眸继续想着。楚棠不可能放任一个身份不明的剑客待在自己身边,他会把叶行水查个底儿掉。
顺藤摸瓜,查得仔细跟着把自己查出来没什么不可能。
但没道理。
阿娜尔的死对契勒和大楚都至关重要,国家大义摆在前面什么事都得往后靠,他和契勒打擂台,这个时候拆台对大楚一点好处都没有。
楚棠不会干这种蠢事。
那是谁,谁有能力清楚查到这件事还和契勒勾结?
思绪纷繁芜杂,崔竹一时间难以理清。
对方当然也不会给崔竹反应的机会,率先开始发难。
“看吧,你果然是假冒的!谁见到生养自己的亲生父母会无动于衷,半天不动弹?”体型壮硕的使者冷嘲。
崔竹冷漠撩起眼皮扫他一眼,没说话。转头看向那对年老的夫妻。
确实是宋尘中的爹娘无疑。不是随便找了一对儿过来炸他的。
当初从大牢里出来,解决完宋尘上之后,崔竹想过把他爹娘也处理了,斩草除根,省得以后留下祸患。
但又想起宋尘中之前罗里吧嗦不停重复自己不怨恨宋尘上,不用他陪葬。对这个弟弟尚且如此,如果他要杀他爹娘,一定更会苦苦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