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正是女扮男装的萧娟儿。
她拉着关少溪往小巷走,开口便是虎狼之词:“你这速度,快赶上跑马拉稀了!得手没?”
关少溪没接话茬,却问:“刚才枪响,是你捣的鬼?”
萧娟儿得意洋洋,“是啊,不然你哪有机会靠近?”
“你也不提前说一声!万一我听到枪声,拔腿就跑呢?”关少溪抱怨道。
“早上给你的信封,里面的子弹壳就是提醒你,我会开枪助你呀!你不是配合的极好吗?”萧娟儿讶然。
“谢谢你哈,你这种提醒真够'画龙点睛'。”关少溪揶揄道。
“别顾左右而言他,得手没?”萧娟儿有些不耐。
关少溪差点爆粗口:“得手个…鬼!那娘们只顾自慰,好半天,才嗯嗯啊啊的说,那大佐从不带文件回家。”
萧娟儿恼火道:“你的'好半天',就是'十几分钟'?你是不是还没入巷,就出来啦?不知道多问几次。”
关少溪语气也不善:“不信我,要不你去问?那日本女人应该还在嗯唧中,时间上还来不及!”
萧娟儿噎了下,旋即'呸'了一声:“这就怪了,那少佐每天拎着个手提包,像老母鸡护小鸡似的干什么?”
关少溪觉得这个女人不靠谱,再跟她合作,说不定是往枪口上撞,便急于摆脱,连忙回道:
“这我哪知道!也许里面装的是钱呢?我答应你的已经做了,告辞不送!”
萧娟儿却一把拽住他的手腕,手劲倒不小,像把钳子似的,抓得紧紧的。
“阿溪,别别别,你我得潜入驻上海派遣军司令部,盗取这份文件。”
不知是她语速太快,亦或是关少溪听岔了,这'阿溪'咋听,也咋像'拉稀'!
关少溪不耐烦的使劲甩了甩手,才挣脱开,没好气的说:
“你以为人家司令部是菜园子,进出随意,无人拦阻?”
关少溪终于撇下萧娟儿,独自离去。
戴笠怎会派萧娟儿来办此事?
萧娟儿不靠谱,没有可靠的情报来源,便让自已出手,也不怕打草惊蛇。
性子也急,限定三日勾搭上山口枝子,也不考虑失败的后果。
胆子亦不小,敢开枪助力,又异想天开,欲闯日本人的司令部。
这不符合自已得过且过、顺水牵羊、适时捡漏的特性,以后必须敬而远之,远之!
为防萧娟儿又去住处堵他,关少溪采取一天换个地方的办法,躲到了各个干姐干妈处。
但不去上班,也不是个事。虽然几天不去,他所在的恒鑫外贸公司,看在他老爹的面子上,也不会追究。
可时间久了,即便公司不管不问,老爹恐怕也不会放过他。
今天,关少溪终于去上班,但他的到来,同事们好像也不大在意。
反正他是个纨绔,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大家也习惯了。加上他出手阔绰大方,与同事的关系也极好。
关少溪坐在办公室,翘着个二郎腿,正边品茶,边看报纸打发时间,一个女同事神秘兮兮的过来,推搡了他一把:
“阿溪,门处有个极漂亮的女人,说要见你。”
关少溪总觉女同事叫的不是'阿溪',而是'拉稀',很不爽的说:
“口齿清楚点,听起来很别扭。告诉她,本公子今儿个谁也不见!”
话音刚落,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踩着高跟鞋,'啪嗒啪嗒'走了过来。
又是萧娟儿!今儿的打扮,真像个狐狸精,除了没有尾巴。
此时,用报纸遮挡,已经来不及了。
关少溪无奈的站起身,流里流气道:“咱俩说好一夜忘情,你又来找俺作甚?”
女同事掩嘴而笑,“你这个抽走就不认的家伙,不怕遭雷劈吗?”
萧娟儿化了浓妆的脸上,早失去甜美之意。她媚眼如丝,嗲声嗲气的道:
“阿溪,我问你,你不成就不成吧,为何要咬老娘一口?”
女同事,不,办公室所有同事都扭过头,看向了关少溪这边。
全特么是一脸戏谑的表情!今天算是碰上硬茬子啦!
关少溪顿觉大失面子,反辱相讥:“你含都含不下,本公子不急才怪!咬你是轻的。”
一阵阵窃笑传来,萧娟儿终于绷不住了,大怒道:
“你这个跑马拉稀的软蛋,今儿个要不给老娘说清楚,我砸了你这个办公室。”
过了过了,话说过头了!
关少溪见她脸色青红皂白,知道闯了祸,这女人可不好惹!
关少溪立马换了一张赔笑的脸,“胡姑娘,是我不行,成不?要不我请你吃顿大餐?”
他边说,边驱赶看热闹的同事,又扔下几张钞票,“去去去,有什么好看的?今天中午的饭,我请了。”
众同事一哄而散,关少溪趁势拉起萧娟儿,往外走。
但后者差点一个趔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受伤了?”关少溪压低声音,几乎附耳问道。
萧娟儿低'嗯'了一声,但没说话。
二人出了门,关少溪不悦道:“你单枪匹马真去了?想找死,也别去那种地方找死啊!”
萧娟儿不满道:
“谁说我去了司令部?我是跟踪那大佐,被人劫杀,才崴了脚。
我来找你,是想确认一下,山口枝子没骗你?不然,山口大佐为何戒备森严?”
关少溪很自信,“骗我是不可能的。再说,我那天去,可能打草惊了蛇,引起人警觉不正常吗?”
萧娟儿'哦'了一声,没了下文。
关少溪闪过一个念头:这萧娟儿不会是擅自作主,根本没获得军统的授意吧?
军统怎么会派这么一个愣头愣脑的人来,与自已接头办事?
可她又是怎么知晓接头方式与暗语的呢?
此刻的关少溪可不敢撇开她,以防她又闹事,便拉她去了一个就近的咖啡馆。
几块甜点下肚,半杯咖啡入口,萧娟儿的情绪似乎平稳了不少。
见状,关少溪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低声说:
“你这么飞蛾扑火式的行动,不怕暴尸街头吗?”
“怕死不当……”
萧娟儿顿了顿,又连忙改口说:“怕死不当中国人!”
关少溪心中早已起了波澜,他八成可以确定,萧娟儿不是军统的人,口气倒有点像延安那边的。
要不就是一个一心想杀日本鬼子,受了地下党的宣传,被激进思想熏陶过的年轻姑娘!
关少溪耐心的劝说:
“飞蛾扑火,后面跟着的是'自取灭亡',你这么做毫无意义。你还是回重庆吧,别再折腾了。”
萧娟儿突然冒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食色,性也。”
关少溪内心突起警觉,这是孟子的话,是一句接头暗语!他口中却道:
“你这叫脑筋急转弯,我和你谈正事,你跟我扯这个干嘛?”
萧娟儿明显有些失落,但也没再纠缠,只是撇撇嘴道:
“信口感慨而已。任务完不完得成,你既然不愿参与,就别叽叽喳喳的在这烦人!”
说完,她把勺子扔在咖啡杯里,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