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娟儿走后,关少溪陷入了沉思。
萧娟儿走得太过干脆,仅仅为质疑自已的过失,她大庭广众打上门,还不至于。
她刚才讲'食色,性也',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言?
这可是组织替自已量身定制的接头暗语!
下两句,自已要说:“人之初,性本恶;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是否接头,全凭自已的意愿。若有所怀疑,可以不往下接。至于说不说全,自已可视情而定。
上级说,这是对自已的保护!
莫不成,萧娟儿一直在装傻充愣,自暴其短,让自已放松警惕,猝不及防来一句,试图察看自已的反应?
这好像不大成立!这也太小儿科了。
若萧娟儿真是自已人,却为何要用军统的联络方式,先与自已接头呢?
组织让自已处于静默状态,为何突然派个人来,与自已接头?事前也没有任何迹象?
难不成有紧急情况发生?!
思考片刻,关少溪下了决断:先茫然不知,回家避一避,看情形再定。
久不沾家边的关少溪,回了苏公馆。
老妈苏婉云极其诧异,也欣喜不已,老爹关勋棋却一脸嫌弃的说:
“钱不够用了?要多少?拿了赶紧走人!”
苏婉云嗔道:“儿子不回家,你天天唉声叹气。现在回来了,又没点好脸色,好言语!”
苏婉云不劝还好,一劝关勋棋更气,骂道:
“哪一天,你死在女人肚子上,一了百了。
不争气的东西,挑个门当户对的正经女子,过日子不好吗?
偏要惹有夫之妇,甚至老女人,关家的脸快被你丢光了。
关少溪不甘示弱,反驳:
“那都是我认的干姐干妈!我可还是个处男!别人不信我,也就罢了,连阿爸你也不信我,我到哪里说理去?”
苏婉云忙拉着关少溪,往楼上走,边走边嗔怪:
“阿爹也是为你好,担心你走歪路。你也是,认那么多干姐干妈干嘛?无风不起浪,以后少接触,不就得了?”
关少溪从不跟老妈顶嘴,在老妈眼里,他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
“姆妈,阿爸就是见不得我,我俩会不会是前世的冤家,见面就抬杠吵架?”
“胡说八道!你哪次惹祸,不是阿爸替你揩屁股?严父慈母,历来如此。”
苏婉云又拍了下他的脑袋,说:“对了,你不回来,我也会去寻你。我给你说了一门亲,是萧家的姑娘,这次你可别又搅黄了,听见没?”
关少溪正欲习惯性拒绝,突然无来由的多了心眼,问:
“萧家?我咋从来没听说过?”
“萧家是外来户,从浙江迁到上海,才几年,你不知道很正常。那姑娘叫娟儿,好像刚从重庆回来。”苏婉云回道。
关少溪心想:坏了,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他立马拒绝:“不行,我听见萧字,就头疼,犯冲!换了人家嘛,我一定好好见一见。”
他知道老妈的软肋,特别信八字不合,性格犯冲。
果然,苏婉云迟疑了,点头道:“行,换个人家,这一次你可别开溜。外贸公司那边,我帮你请几天假。”
关少溪立马后悔了,他忘了老妈手中,有一大把姑娘的照片,随时供自已挑选。
次日一早,关少溪刚吃完早餐,吴妈过来说,客人到了。
反正只要不是萧娟儿就行!其他人见见也无所谓,到时说没相中,搪塞过去就行。
可刚到客厅,映入眼帘的,居然是狐狸精,不,萧娟儿。
上老妈当了!
今天的萧娟儿,一身素雅旗袍,低眉顺眼,脸上露着甜美的笑,一副乖乖女模样,我见犹怜的那种。
老妈应该提前见过相片,甚至见过她本人,也说不定。
那亲切劲,那满意度,让关少溪一阵无语与无奈。
萧娟儿是跟她姨一块来的。两位长辈撇开他俩,自顾自的聊天,东扯西拉。
关少溪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但余光仍时不时瞥见,萧娟儿挑衅的目光斜过来。
令人惊叹的是,萧娟儿不看他时,温顺的像只绵羊。
这脸色变幻之快,媲美川剧变脸。
一刻钟后,两位长辈找了个理由,说出去散散步,走了。
关少溪立马垮下脸,“萧娟儿,你步步紧逼,意欲何为?”
萧娟儿不认,也一脸委屈,“我也不知是你呀。不然,本姑娘也不会来。”
关少溪满脸鄙夷,“敢做不敢当!话说,你即便登堂,并不代表入室。我只要说没相中,你也是徒劳!”
萧娟儿无所谓的回应:“正合我意,你一个登徒子,勾栏院里流连之人,我哪只眼睛能瞧得上你?别自作多情!”
“好吧,既然如此,我去睡个'回笼觉'。昨晚听说相对象,一夜未睡好,没想到来了个狐狸精,真晦气。”
关少溪边说,边起身,边往楼上走。
“吴妈,照顾好这位小姐,别怠慢了。多准备纸巾,防止有人哭鼻子。”
萧娟儿倏地站了起来,又缓缓坐下,咯咯的笑声,从他身后传来。
不一会儿,苏婉云推开关少溪的卧室门,气呼呼的走过来,拎着他的耳朵,质问:
“阿溪,你咋回事?把人家姑娘弄得眼泪巴巴的?赶紧下去,跟人道个歉。”
“真哭鼻子啦?她说她没相中我,我很尴尬,便上了楼,怎么怪到我头上了?”关少溪张口就来。
“你又给我编!赶紧的,去道个歉,别让人以为关家没家教。”苏婉云拎着他耳朵,往外扯。
二人下了楼。关少溪瞅见,萧娟儿果然梨花带雨,一副楚楚可怜相。
关少溪气不打一处来,但又不敢发泄,只听萧娟儿说:
“不怪阿溪的,是我不懂事,问他以前有没有女友,他便生气了。”
连阿溪也叫上了。
这是泥巴掉进裤裆,不是死也是死!关少溪只好服软道歉:
“是我小家子气。萧小姐,要不我请你去喝咖啡,算作赔礼?”
没想到,萧娟儿立马破涕为笑,站起身,说了声'好'。
她姨嗔道:“娟儿就是这个样子,一点也不知矜持,总是顺人意,慰人心。”
苏婉云很满意的点点头,“这个性子好,以后两人好相处,不会发坐口角。阿溪,赶紧的。”
二人出门,关少溪恨恨道:
“你这脸,像个万花筒似的,脸上肌肉不觉得僵硬酸痛吗?
再说,你明知我是个浪荡子,何苦往前凑?你就不怕日后戴绿帽子?”
萧娟儿眨眨眼睛,“不怕呀。绿帽子是女人给男人戴,我又不是不会,我一点也不担心。”
话说,关少溪逢过的女人不少了,但首次碰到了一个,他有些搞不懂的。
他无奈叹了口气:“说吧,还是那大佐的事?
萧娟儿却直摇头,“不是,我已经没兴趣了。今儿个单纯是来相亲,只不过没想到是你罢了。”
这话把关少溪,彻底给整不会了。